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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想了一整晚。”

男人低而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气息拂过脖颈,带着湿气,痒而温暖。

“关于我们,不管你说要我走,还是说要和我离婚,我都不会同意的。”

顾星陨一惊,然而他的肩膀才刚刚抬起来,就又被裴凛山摁住了,“至于你的伤,我听院长说了,是顾云成做的对吗?”

他的声音愈近,便愈轻:“之前的时候我就没有找他算账,以为让你自己来会比较消气,而且你在玉峰山的事情我还没有查出眉目,所以一直没动他。”

“你放心,我会让他再也握不了画笔,再也拿不起刀片,再也……”

“不能伤你。”

顾星陨再也忍不住,将裴凛山猛地一把推开。

眼睛睁开,视觉恢复,裴凛山坐在深秋的一缕阳光里,眉目温柔得如同化了水,恍惚地,记忆里好像也出现过这样的画面——

快餐店里的灯光明亮,他手里抓着个快吃完的纸杯蛋糕,红着眼睛被快步走来的高大男人抱进怀里。

周围的客人目光异样,他却发着抖,不管不顾地将裴凛山抱得那么紧。

“裴凛山,我想好了,我跟你走。”

“好。”

裴凛山很轻地在他的耳侧回答:“我带你走。”

“你放心,那些伤害你的人,嘲笑你的人,让你跳舞的人,逼你喝酒的人,一个一个,我都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裴凛山的话语凶狠,语气却温柔,像是生怕惊吓到了怀里的人,只是很轻,很平缓的说:“谁都不能碰你。”

——“谁都不能碰你。”

回忆里,那个仿佛神兵天降一般的男人与眼前的裴凛山完美重合,说不清是不是受到那段记忆的影响,顾星陨近乎失声。

心脏的鼓动声那么大,想要立刻跳出胸腔。

他稳了稳情绪,才偏过头,“裴凛山,你没必要这样。”

裴凛山眼睛里的温柔像投射在池水里随风缓缓流动的月色,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才说:“星陨,好像自从你失忆以来,就一直在把我推开,为什么呢?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男人低醇的音色在封闭的车厢里回响:“我也是人,也会害怕你的冷脸,会伤心,会难过。我承认,关于过去的事情,是我们裴家对不起你,我欠你很多,可是你真的就要凭这个和我划清界限吗?”

“星陨,我爱你。”

“我们之所以会结婚,不也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裴凛山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蛊惑。

顾星陨听着,心里仿佛有一根线缓慢地磨,难受得他绞紧了唇。

常宁的脸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他笃定地、用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事实上,在你们婚后的第一个月,他就被你捉奸在床。”

顾星陨的手指蜷缩起来,他越来越觉得无力,为眼下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七年的回忆那么长,够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他什么时候才能窥到真相,知道一切真假?

指尖扣紧,发出钝钝的痛。

顾星陨冷声说:“我父母当年出事,后来是你帮的忙?”

话题转变,裴凛山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我那时候恰好在国外,等到回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而你……你的处境不太好,我便将你带出来,一步步帮你翻案。”

“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是你父母出事后第二年的夏天。”说完,裴凛山看着顾星陨,回忆当年:“是很普通的一天,我们一起从床上醒来,你说要同我一路去上班,让我坐你的车,我答应了,结果你将车子开进民政局。”

随着裴凛山的叙述,顾星陨低垂下去的眼睛缓缓抬起,裴凛山继续说:“你当时其实很紧张,手握着方向盘低着头,你说,同性婚姻法都已经通过了,如果我愿意,我们就一起进去。”

裴凛山笑了笑:“我真的很惊讶,星陨。在那之前我的确有策划过求婚,但——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这样。”

“你带着我们两个人的户口本,载着我去民政局,仿佛我只要说一个不字,你就能立刻叫我下车。”

“是……我?”

顾星陨确实惊讶,他没办法想象以前从未对男人有过什么想法的自己,会主动带着人进民政局结婚。

他明明……不是gay。

“是。我们当天早上就登记了,而后不到两个月,举行了婚礼。”

“我记得你家里人不喜欢我。”

顾星陨犹豫了一下,“你的……继母尤其讨厌我,你是怎么说服家里的?”

“星陨。”

裴凛山伸出手来,尝试去摸青年柔软的黑发,但顾星陨避开了,他的手落在半空,收回,“是我同你结婚,这件事,不需要别人同意,也无需说服。”

他的语气那样理所当然,仿佛他是真的那样爱他到不顾一切似的。顾星陨没忍住,立刻道:“但婚后第一个月,你就出轨了,是吗?”

这次换裴凛山讶然了:“谁和你说的?”

他的表情变得不再那样轻松,眉头皱起,又立刻放下,神色多了几分焦躁:“星陨,事实不是那样,我那样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出轨?”

说到这里,裴凛山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没错,那个月是发生了一点事,有个想要角色的艺人买通酒店侍应生爬床,但对象并不是我,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中间房号弄错,他进的是我的房间。”

“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星陨紧盯着裴凛山,像任何一个质问丈夫出轨情节的妻子,仔细分辨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的真实性,“有人和我说,我将你们捉奸在床。”

“没有!”

裴凛山立刻反驳,脱离了那些耀眼的光环、那些人前强大成熟的姿态,在顾星陨面前,他近乎低眉乞求:“星陨,我……当时是喝多了酒,醉得厉害,什么都没发觉就上了床,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第二天一早,你就来了。”

出轨事件被裴凛山亲口承认,顾星陨心里一酸,“你们睡了一整晚。”

“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裴凛山哑声,抬起头,朝顾星陨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眼睛里隐隐盛了光:“如果我做了,就罚我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

这是对他而言,最生不如死的惩罚。

或许是裴凛山的神情太过于真诚了,与这男人对视的时候,顾星陨只觉得自己要被他眼里的光吸进去,更何况,他有这样一副出色的皮囊。

顾星陨伸手,将裴凛山举起的手拿下来,他已经心软:“裴凛山。”他叫他的名字,沉声道:“你最好是。”

虽然常宁笃定他不喜欢江远道,但外面的传言那样真实,他为了江远道同这男人争吵的画面也在脑海里,比起裴凛山的出轨来,或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27岁的顾星陨冷漠、花心、包养明星,这也是他人口中不争的事实。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顾星陨提醒自己,是裴凛山救了他的命。

**************

生活好像恢复平静。

顾星陨开始按部就班地在顾氏上班,每天无数个方案无数个决策,只要他点头,顾氏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开始运作,商场、地皮、各类新型产业的投资项目,顾氏苏醒后就像个庞然大物不断吞食无力生存的小鱼,同时,也按照上任董事长的作风回馈着社会。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这个项目书了——关于白露城公益型养老院的投资建设,只是一次比一次厚,里面汇报的内容也一次比一次详尽。

这不是个小项目,甚至不一定比安京市中心的商场建设要耗的财力小,原因无他,公益、免费,而且买下的地皮不小,他原本设想的内部设施也很高级,他想引进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将养老院的一切繁琐事务都自动化,这也是他在AI人工智能领域的一步小小尝试。

每个房间都配备高级人工智能机器人,房内自动感应天气、光线、人体体温和呼吸,力求无死角地服务好每一个住进来的失孤老人,同时还会设置情感娱乐交互模块,争取最大程度地丰富老人的老年生活,及时了解老人的心理健康状况,避免因人手不够、工作疏忽而出现的各类意外状况。

据徐承英说,这个提案一开始并不被董事会认可看好,耗费财力过大,服务对象没有价值,这个项目,就是纯粹地费大力气,讨不到半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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