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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然不顾一群手下的反应,就像在冷水中投入一块沸石,它们爆发出激烈的反应,鼓胀的眼睛惊奇地望着封瑟的脸,嘈杂的谈论声络绎不绝。

“不用装了。”封瑟说,“难道你也想把我一起抓去填海吗?”

“你们最好学会闭嘴。”

神秘人在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他的冷淡嗓音立刻让嘈杂声全无,把敬畏与服从写进基因里,比任何淬了毒药的鞭子都有用。

而封瑟趁着这个空隙,继续往前走,朝着神秘人走来。

被桎梏在一旁的温妮莎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大喊,“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封瑟没有停下,没有看她,边走边说,“恐怕不行,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有能耐,也没那么善良。”

温妮莎一愣,似乎没想他会那么利落的拒绝。

神秘人对他的态度都犹疑不定,别说劝说了,况且那三个玩家跟他非亲非故的,请问,他救了有什么好处吗?

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神秘人看到温妮莎脸色变得灰败起来,死死盯着封瑟,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不想听她的破口大骂,叫人把她嘴堵上,拖到一边。

“我还要叫你贾斯汀·罗伊吗?”

封瑟双手插袋,淡淡的询问。

神秘人:“我不叫这个。”

怪物们见他们的主人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让他们阻止封瑟上前,于是退在两边。

“那你叫什么?”封瑟静静的说道,指尖想要触碰他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

“封瑟。”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拉开了想要揭开他面具的手,“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我希望把一些事告诉你,然后让你离开这里。”

神秘人:“好吗?”

他低下头,驯服的露出脆弱的脖颈,展示自己羔羊般的无害。

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请求。

但封瑟会。

“可我想知道啊。”封瑟突然笑的很天真,很残忍,“我要知道全部,你们所有不为人知、与我有关的小秘密。”

封瑟的心脏濒死般的疯狂跳动,渴求结果。

“我拒绝。”神秘人摇了摇头,“私心上,我不想说,我不想亲口告诉你我是谁,如果你要知道,也不是现在。”

“给我看你的脸。”

“不行。”

“给我看你的脸。”

“不能。”

“给我看你的脸。”

“我说,不!”

神秘人提高了音量,“无论说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会变的,你不用再问了!”

“是吗?”

封瑟的尾音带了点危险的意味在。

他似乎忘了是在谁的地盘上,怪物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些不善了,如果不是没有神秘人的命令,它们走就把封瑟给撕碎了。

哪怕封瑟身上有令他们忌惮的地方。

谁都不肯各退一步,局面僵持住了。

还没等下一轮的无意义对话开始。

神秘人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他朝他冲了过来,“封瑟,躲开!”

封瑟下意识地动作,然而他还没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被死死地搂住,紧接着听到血肉被破开的声响。

林子的寂静被打破了。

隐隐约约传来人类的脚步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封瑟!你在哪里?!!”

是劳伦斯,他来找他了。

该死的,来得可真不是个好时机。

封瑟能听到耳畔急促的呼吸声,胸口一阵湿润感,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流。

一股子甜腥味迅速开始扩散,充斥在鼻尖。

短暂的耳鸣过后,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是一发子弹,不知是有意无意,但“贾斯汀·罗伊”毫不犹豫的将他护在怀里,自己受伤了。

怪物们见到他受伤,真真正正的暴怒了,蹒跚缓慢的脚步也被迈地飞快,留下足够的人手后,一个接一个地朝人类发生的方向跑去。

柔软的草丛被碾出凹痕,被劳伦斯带过来的人群中听到了动静,纷纷循着声音去看。

在看清了具体的面貌之后——

第一个受害人出现了,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

尖叫声迭起。

劳伦斯,你可真是上赶着来找死啊!还带了一群的猪队友,没把敌人弄死,差点先把他给弄死。

“我说,你能不能让他们抓活口?里面有一个人,帮过我一些忙。”

封瑟还是想保住劳伦斯的小命,就当做回报。

神秘人只是被那发流弹擦破了肩膀,没有大碍,听到这个请求,嘴角形成阴郁的幅度。

他没说话,放开了封瑟,朝着一个方向,吹了一个尖锐细长的口哨,口哨声淹没在怪物的粗吼和人类的尖叫中,有些不起眼。

叫声浑厚的怪物也同样给了他相同尖锐细长的口哨声以回应。

完成了这件事,神秘人才有时间来训斥封瑟

“你满意了吗?”

他转过头,那嗓音还压抑着冰冷的怒意。

“你差点死在那些人——”

他脸上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神秘人猝不及防,整张脸完全的露了出来。

——黄玉的月光紧贴着脸廓的线条蜿蜒,瞳孔抖出细微的碎光,落下斑驳的碎片。

勾勒出无比清晰的面容。

一切的罪魁祸首,慢吞吞的说道:“我很满意。”

神秘人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攥紧了双拳,但有那张面具落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没有用了。

而且,他还无法对这种冒犯生气。

他怎么可能…毕竟…封瑟和他可是…

封瑟凝视他的脸,轻声说道:“最开始我有很多猜想,你到底是谁?”

“我留下了线索,多方暗示,准备让你的答案成为我最大的惊喜。”对方苦笑一声,“可我发现那都是错的,我宁愿你不知道。”

“但现在却成了令我痛苦的创伤。”

神秘人说,“再痛我也得面对,所以,我是谁?”

“明明很好猜的,只是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个答案。”

封瑟微笑,笑容含有毛骨悚然的愉悦。

“我猜中了。”

“你是我,是…封瑟啊。”

神秘人长着一张和封瑟一样的脸。

毫无差别。

他撩开额发, 凸显黑白分明的眼眸。

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用暗红的唇色来挽尊,像滴溅在白纸上还未凝固的鲜血。面容几乎近于美艳, 是微缩于油画中的荆棘丛, 蔷薇舒展花瓣,生机与死亡共同的影子。

这是封瑟的脸。

——在此基础上, 他拥有不可名状, 无法理解的邪异。

你看见他, 那张脸纺织成丝线钻进你的皮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引发战栗,心脏像被烈火炙烤,灵魂融化成一滩烂泥。

恍若潘多拉魔盒的具象化,这份美丽是轻易不可直视的, 付出理智作为入场票,还要支出更多不可预料的代价。

封瑟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忍受大脑神经不断发出的预警,眼睛的血丝越来越多,它终于忍受不了这个糟糕的主人, 令鲜血从眼眶冒出,模糊了视线。

眩晕…接连不断的失重感袭来。

那些怪物都不敢去看, 呜咽一声后低下头, 成为一座座风格怪异的雕像。

可他就是想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是我了,你有名字吗?”

他的眼角下面挂着两道残忍的血痕,无法感觉到疼痛是个有点,依然很轻松地问道。

对方了解他某些方面的病态, 知道无法阻止, 封瑟就算是让自己瞎了,也会完整地把一切都看完。

从最开始直至终末, 他都偏执的坚持过程。

对眼前人,他产生了近乎于贪婪的感受。

游轮的错失,他需要凌虐某种得到快感,不论是其他,还是自己,填补濒死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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