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2 / 2)

  复活节假时教授不大想放我离开,兰蕤笑着同他说我们已经定下地中海的行程。教授恋恋不舍地嘱咐我早点回来。我微笑不语,那并不由我做主。虽然我知道即将到来的旅程应该会十分美好,但我并不很期待,虽然我还是微笑了,那会让兰蕤开心,我知道。他纵容我,而在懂得并学会所谓的任性——我不知道他所指的任性究竟是什么——之前,我也不介意在这样简单细小的情节上取悦他。

  我们飞到马赛时琅玕还没有出现,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果然登上游轮后我看到他在甲板上微笑鞠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兰蕤每次出行都不会单纯游玩,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每到一地他与各种代理人、律师或主管会面时都带我在身边,即使有时我并不直接出现在外人面前,与兰蕤的距离也不会超出三公尺。在他吩咐下,这种平衡由琅玕微妙地为我们保持着。我不大明白兰蕤想要我怎样,但如果他希望我留下来,那么我也不会走开。他要我参与这一切,倾听,学习,可能的话,适应、理解并熟练,某些气氛、行为方式和处事原则。像他一样。

  琅玕笑吟吟地说,他们会称之为皇太子出巡。但对爵爷而言,这不过是种修行。

  他一直称兰蕤为爵爷,极坦然的逾矩。据我所知兰蕤的母亲,那位传奇的女侯爵风华正茂,而兰蕤尚未成年,继承爵位还遥遥可期。凤阁玉琅玕自然不会不懂得这些。

  琅玕,他的全名,他来自哪里,兰蕤满足我未曾启齿的好奇,除了他究竟有多可怕。只因那连兰蕤或者他母亲也无法确定。这令我对琅玕的恐惧淡薄了一点点,特别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对我表示出更多兴趣。

  结束旅行之后我们回到伦敦,在他家里住了几天,度过我们相识两周年纪念。兰蕤并没有送我什么依例的昂贵物事,但那日清晨我醒来时他就坐在身边,含笑看我。我朦胧得有些迟钝,抬头却看见床头那只美丽陌生的水晶鉴,盛满了清水,一朵娇嫩碧青的莲花幽幽地浮在里面。那一刻我惊呆了。

  半晌我才能定下神来打量他,兰蕤。我知道那池莲花在他家后园开了四百年,我也知道世上没有真正的青莲,但开在他家的花会在月夜里发出纯净瞳孔一样的光亮,是敏感而可怕的婴儿蓝。我还知道几乎没有人敢去触碰那些花,那是真正的禁忌,关于死,关于爱,关于一个古老家族四百年来的风云变迁,天谴的隐秘与悲喜。

  他微笑着俯下身来吻我额角,停留了一刻。我闻到他身上晨风与朝露的清冷味道,和平日不同的水的气息,带一点不由自主的深沉阴暗,他的呼吸变成了温润明脆薄冰一样的淡蓝色。那一切都证明一件事:他去了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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