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种鱼、掏心4（1 / 2）

时间如水，在死鱼眼少年和短发女孩栖息的桥底，在两人讨饭的街头、捞星星的小水坑里缓缓流淌而过。

转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希橙每隔几天，就会跑到山上找药草，捣碎之后敷在韩妄的伤口上。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什么交集，性格也很古怪，但她对韩妄是真的很好。

当韩妄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时候，她就会回答：“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弄断手脚，这是欠你的。”

她这话倒也没错。

韩妄原以为自己的伤在短时间之内是好不了的，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出乎意料的是——

仅仅过了一个月，他的手脚便神奇地恢复了，手可以抬起来了，人也可以站起来走路了，只是不能长时间站立。

这天，韩妄和希橙蹲在街边。

不远处的包子铺飘来香味。

少年和女孩一起抬头，深深吸了一口，不够，又深深吸了一口。

希橙擦擦嘴巴，“不行，越看越饿，不能一直淌口水，我要去找点吃的。”

说着，三步一蹦地跑走了。

韩妄没事做，沿着街道走来走去，早点恢复，就可以早点回到乐眠镇啦。

这些年，韩妄和一个背蜂桶的男人一起生活，来到这座小镇，是为了给大叔买一些养蜜蜂需要用到的东西。

没想到因为一个偷包子的小女贼，沦为小镇里的乞丐，耽搁了时间。

这座小镇叫做劫毕镇，从这里到乐眠镇，需要穿过好几个村寨。

韩妄暗暗盘算，等过个三两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启程回乐眠镇。

路过一处脏兮兮的水坑，韩妄看见，一尾漂亮的金色鱼儿浮在水面上。

韩妄以为小金鱼儿死了，但它微微转动的眼珠子，证明它还活着。

他俯身捞起金鱼。

“呆在臭烘烘的水沟里一定很难受，我这就带你离开，去干净的小溪。”

韩妄把金鱼放进干净的小溪，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一个奇怪的老头走了过来，捞起他刚刚放进溪里的小金鱼。

这老头扛着一把破锄头，赤着上身，背着一大捆荆棘，刺得后背鲜血淋漓，却面无表情，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种鱼喽～”

身负荆棘的怪老头来到一片空地上，用锄头挖了一个坑，把金鱼放进坑里。

“‘农民伯伯把玉米种在地里，到了秋天，收了很多玉米。农民伯伯把花生种在地里，到了秋天，花生也熟了。小猫看见了，就把小鱼种在地里’［1］，它想，到了秋天，一定可以结出好多美味的小鱼儿。

“秋天到了，小猫跑去地里一看，哇，地里长出了一棵结满了鱼儿的大树，这下子，整个冬天都不愁吃穿啦！”

突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

砸在怪老头的额头上。

怪老头看向韩妄，怒道：“小批娃儿，为什么扔石头打我？”

韩妄道：“种鱼得鱼这种事情，连小孩子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你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比小孩子还要天真呢？”

“天真？”

怪老头轻轻抚摸手里的锄头，“想救小鱼儿的你更天真吧？鸡啊鱼啊猪啊，不都是咱们餐桌上的菜吗？你摆出一副可怜小鱼儿被活埋的表情做啥？”

“我只是觉得，你把一尾好好的鱼儿活埋了，比吃了它还要残忍。”

“都是杀戮，有什么区别？”

韩妄想了想，认真道：“就跟鱼儿要吃小蚯蚓填饱肚子一样，人也要吃小鱼儿填饱肚子，这是正常的，可是你种鱼不一样，只会让小鱼儿白白受尽折磨而死。”

怪老头自下到上，认真打量着韩妄，“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救这尾鱼儿，如果想，就得听我的。”

“你想怎样？”

“我想知道你想救小鱼儿的心有几分诚意，你刚才扔石头打了我，现在，先拿石头敲敲自己的脑门，我不说停就别停！”

韩妄犹豫了。

怪老头满脸讥讽。

“怎么了，现在觉得不值当了？我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小批娃儿了！”

韩妄皱紧眉头，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脑门。

“砰、砰、砰……”

韩妄不停地砸着脑门，额头上砸出一个口子，不停地涌出鲜血。

“好了，停！”

怪老头喊了一声，来到韩妄面前，在他冒着鲜血的伤口处弹了一下。

“你觉得种鱼的我是天真、是荒唐、是残忍，其实，为了救一尾鱼儿用石头砸破脑门的你才是天真，才是荒唐。”

怪老头让到一边。

“从某种角度来说，咱俩是同一类人，今天我心情好，金鱼儿你拿走吧。”

韩妄捧着金鱼离开，把手中的金色鱼儿放进干净的小溪里。

慢慢恢复生机的小鱼儿撅着嘴巴，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用圆溜溜的眼珠子瞅着他，呆萌的样子，让韩妄笑出声来。

“你盯着我干吗？为了你，我的脑袋都被砸破了，很疼的。”

韩妄俯下身体，用手轻轻敲了敲小鱼儿的脑袋，金色小鱼儿不躲不避，只顾着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好啦，我走了。”

韩妄转身离开，边走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好像干了一件蠢事呢。”

……

“被打了？” 劫毕镇天桥底下，希橙递给韩妄半个肉包子，盯着他脑门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