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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姥姥说得对,就住家里吧。”李澈说。

陆予心:你刚才怎么不说??

“对的呀,家里有地方干嘛要出去住,我也不能放心呐。”

两人悻悻回房间,那张床说大不大,勉强能睡得下两个人,不过他俩个子都挺高,关了灯,躺在一起就显得有点拥挤。

陆予心背对着李澈,不敢翻身,也不敢乱动:“要是觉得挤,我就去沙发上睡。”

李澈也背对他侧躺着:“不挤。”

“那就好。”

两人无话,房间里只剩下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陆予心扯了扯被角,把露在外边的脚收了回来。

玩了一天该倒头就睡,可这谁能睡得着?

陆予心把呼吸都放得很轻,试图用聊天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台球的?”

背对着背,李澈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初中,跟几个朋友玩过两次。”

这是陆予心第一次在他嘴里听见“朋友”两个字,他还以为在李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什么样的朋友?”

李澈说:“同班同学。”

那是在家里出事之前,为了逃避窒息的家庭氛围,他总是要找点理由晚回说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告诉李素萍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是跟他们一起去台球厅。

后来,出事以后就没后来了,大家都知道了他家的事,也没人敢再跟他一起玩,有时候连说话都不敢跟他说。

“那些事,都是雷子墨他们传的吧。”

陆予心在学习上开窍慢,这种事上反应极快。明明都知道不是李澈的责任,还要把锅扣他身上,而且太会歪曲事实了,在ICU躺了几天,外边就传成植物人了。

刚听张瑜说起这传言时,陆予心竟然也真的信了。

越想他越生气,气雷子墨他们欺负李澈,也气自己真的信过传言。而关于李澈的传言,还不止这一个。

钱也出了,锅也背了,学也转了,还不放过李澈。

流言从盛中传到一中,很难说跟他们没关系。

黑暗中,他听见李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我爸的事,是真的。”

陆予心一气之下翻了个身,在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里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你爸的事,跟你又没关系。”

“有件事他们没说错,这个病是会遗传的。”李澈的声音冷静清晰。

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这颗基因炸弹就埋在了他的身体里。将来有一天这颗炸弹被引爆,伤及最深的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就像他爸曾经那样伤害着他和他妈。

“那也有可能永远不发病,对不对?”

李澈没说话,概率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陆予心盯着他光滑的颈侧,很想摸一摸:“别那么悲观,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过几年就有新突破了呢,总有办法解决。”

“嗯。”

陆予心想,他应该再去请两个愿,一愿李澈一直开心幸福,因为人在幸福中是不容易有精神问题的,二是去赌那不会发病的概率,希望李澈一生都平安。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前半生用完了后半生就不走运了。李澈正好相反,前十几年过得太糟糕,那之后的人生必定一路坦途。

可惜未来无法预测,不知道李澈今后的坦途里,他是否还能参与。实在不行他脸皮厚点,死缠着李澈不放,李澈总不能赶他走吧。

夜静悄悄的,一切都开始沉睡。

陆予心保持着这个姿势,辗转难眠,不知背对着他的李澈睡着了没有。

他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陆予心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更靠近了点,他想把头贴在他的背上,但还没那么多勇气,最后看见李澈放在身侧的手。

陆予心想起来那天并排走在街上,他们蹭过的手背,却没有勇气去牵。

他抬起手,一点点靠近。

这只手教过他如何发球,给他递过耳机,在他的试卷上签过字,在他被罚值日的早上给他带过早餐,也牵着他穿过条条小巷。

指尖触到了李澈的手背,没缩回去,也没反应,看来真的睡着了。

于是陆予心又大胆了些,把整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这只手更加得寸进尺,悄悄移到李澈的腰上,掀开T恤的一角,一点点把他的衣服卷了起来,

李澈的手臂压着上衣,只卷起了一半就没敢再继续,房间里太暗陆予心看不到他背上那条盘踞的疤,只能凭着印象去摸,很快他摸到了那条长疤的脉络。

微光从窗子缝隙透进来,落在李澈微微跳动的眼皮上。

“李澈,其实你一点都不聪明。”陆予心用指尖轻抚过背上的疤痕,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我都喜欢你喜欢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看不出来?”

“你才是笨蛋。”

背对着他的李澈睫毛颤了颤。

随后他感觉到身后缓缓靠近的脸颊,湿热的气息和落在伤疤上的一个很浅的吻。

吻着他的过去,也吻着他的伤痕。

可他无法睁开眼,也不敢去回应。

尽管他很早就破解出了留在草稿纸上的那串字母,SPJOL。

是他的名字。

在草稿纸上,它被陆予心写了很多遍。

作者有话说:

学生时期写的章数有点多,因为每章字数比较少,这部分快要结束啦

第44章 试试

回去之后李澈便迎来了开学,陆予心也没闲着,又是补课又是补作业,节奏明显变快起来。

最明显的是占用自习课的考试变得频繁,老师们为了赶进度恨不得把一节课掰成两节上。

课表上体育课还是一周两节,实际上缩水严重,说来也巧,他们班的体育课又跟高三一班排在了同一时段。

以前陆予心避嫌,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嫌解释起来麻烦。现在不避了,光明正大去找李澈,他俩都睡到一张床上了还避什么避?

全学校都躲着李澈,那他偏不躲。

“你不跟我们去打球啊?”张瑜见他方向不对,“好不容易老韩没占体育课,一起玩会儿呗,今天也不热。”

陆予心说:“我打羽毛球。”

张瑜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打羽毛球了?而且羽毛球你跟谁一起打啊?”

“反正有人跟我打。”陆予心冲他笑笑,摆摆手去器材室拿球拍。

拿了球拍,他看见李澈站在观众席旁,走过去问:“跟我打会儿?”

要是以前李澈肯定眼都不抬,直接冷脸拒绝,如今却是把手里的本子收起来,接过球拍道:“我不会故意让你。”

“谁要你让?”陆予心不服,脸上却洋溢着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关系依旧,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但在他看来是往前迈了一大步。

那天晚上,李澈把最脆弱的那面展露给了他,就像他的那只猫,警惕过后终于愿意敞开肚皮,以最没有防备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了解李澈的过往,知道他的脆弱,也懂得他的害怕和恐惧。

他终于走进了迷雾的森林,靠近了那个让众人害怕恐惧的怪物,把丑陋可怕的外表剖开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个被流言塑造起来的虚壳,里面住着的是血淋淋的、千疮百孔的受害者。

陆予心先发球,角度刁钻,李澈凭借着手长优势接到,回过来个同样不友好的球。

陆予心勉强接过,球擦着网飞过,却用力过大落在了线外。

出师不利,这么快就丢了分:“再来。”

这次李澈没刁难他,发了个很友好很好接的球。

不知不觉,旁边站上了几个围观的人,陆予心正胜负欲上头,羽毛球是他的强项之一,他不想成为李澈的手下败将。

等打得满身是汗,中场休息,他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女生,也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这哪个班的,敢跟李澈一起打球?胆儿挺大啊。”

“没见过,新转来的吧,可能还没听过传言。”旁边那男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面的李澈听不到,可离得他很近的陆予心却是听得清楚。

“一起上两年体育课了,我都没见过他跟别人一块玩,就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们都还不知道他家那事,几个人叫他一起玩,还被他给拒绝了。”

另一个男生道:“要么都说他性格有缺陷嘛,又冷又不合群,还有暴力倾向,谁敢跟他一起玩?谁知道万一他发病会不会打人,他把人打成植物人那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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