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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监守官直接摆烂道:“师父授我百灵幡时,给了口诀,可以将里面的魂魄暂时放出来。”

殷诵眼睛亮了亮:“好好好,请将军将我几位亲人放出来,我对他们甚是想念。”

柏鉴十分干脆地念口诀,念手诀,将比干等人的魂魄放了出来。

就看到百灵幡红光大炽。比干、商容等人的魂魄影影绰绰地从幡旗中飘了出来。

殷诵看到比干出现在眼前,心头一阵激动。少年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想要扑进曾祖的怀里。奈何人鬼有别,殷诵未能如愿。

殷诵扑出去的身形,踉跄了一下,险险地稳住了。他回头,看到的就是比干老爷左胸上空洞洞的血窟窿。

殷诵当场红了眼睛,掉下眼泪:“曾祖何苦听那暴君的话?你是他王叔,他岂能强逼曾祖掏出玲珑心与那妖孽食用?”

比干叹气道:“终究是我们无能。倘若当初强硬些,将帝王每一出荒谬的举措都阻拦住,哪里会落到这般地步?大商若亡,错在君王,亦在我等不中用的臣子身上。”

首相商容上前,声音冷硬地反驳比干,恨铁不成钢道:“我等已经死了,还要忏悔这些做什?他是君,我等是臣;他青壮,我等年迈。我等制得他一时,制不住他一世!”

“暴君无德,安知我等生时限制住了他。等我等死后,暴君不会刨坟鞭尸,泄愤报复?”

“我是他祖宗,不受他这口瘟气!”

比干摇摇头,面对商容的反驳,无话可说。商容是他的堂叔,确实称得上一句纣王的老祖宗。

殷诵有些惊讶于商容的冷言冷语。这位老爷子与他记忆中,太庙里的和蔼老头,差距颇大。殷诵心里不禁嘀咕,不知道商容这些年都遇上了什么,性情变化竟能这般大。

殷诵立即安慰两位长辈,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见过圣人黄帝。殷诵拍着胸脯,向两位先祖保证绝对不会让大商亡在纣王手里。

首相、亚相两位老爷听到这些话,不管信不信,总之是为殷诵的志气欣慰不已。

殷诵左顾右盼,不解地问道:“我祖母怎么不在?”他还没有见过祖母姜王后呢。

商容冷硬的脸上,软和下来,流露出怜悯之色,渐渐与殷诵记忆中的慈祥长者重合。

商容说道:“你祖母怕她现在的模样吓到你,没肯出来。”

殷诵愣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人用巨木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生疼得很。

他抬手掩去眼底湿意。

殷诵抹去眼泪,转头,看向孤零零站在一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公子乾的魂魄。

殷诵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柏鉴这家伙把姓姬的放出来干什么?

殷诵可记着公子乾呢。两年前,他好心去祭拜这个死鬼,结果这厮竟然找他的麻烦,把他弄倒不说,还跑进他的梦里,让他带话给武王姬发。

殷诵心头一动,对公子乾说道:“你要我带给武王的话,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他不怪你。”你可以安心上天,做神官去了。

公子乾微微一愣。他脸上一窘,随即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尴尬地说道:“那件事是叔叔对不住你。”

殷诵敏感得很,他连忙抬手,打住公子乾的话头。

公子乾眨巴眼睛,困惑地看向自家侄子。

殷诵神情异常认真地纠正公子乾:“虽然你年长我许多,但我是你父亲的学生,与你是同辈。你还是唤我学弟,较为稳妥。”殷诵向来注重“辈分”。当年他拜文王做老师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谁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占他的便宜!

公子乾再次一愣,整个鬼恍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闹明白殷诵话里话外的意思。

公子乾连忙摆手,着急地向殷诵解释:“不是不是,我感觉得到,你是我姬家的血脉,我应该是你的叔叔!”

殷诵脑袋中的问号变得更大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商容与比干两位老者已经齐齐怒目瞪向公子乾。

商容老爷子很不客气地骂了出来:“小子不要胡说八道!王孙分明是我大商太子的儿子,怎会是你侄子?”

公子乾一愣。他在百灵幡中见过姜王后,殷诵的相貌确实像极了这位苦命的娘娘。

公子乾用双手扶住脑袋,免得它掉下来。他缓缓低下头,冥思苦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半晌,就在殷诵转过头去,不打算搭理公子乾这个“糊涂鬼”的时候,这位西岐的公子忽然想通了。

公子乾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不是王孙的叔叔,那就是王孙的舅舅啦!”四哥说得对,只要他肯耐心动脑筋,很多事情都能想通的!

殷诵双脚顿住。他皱皱眉头,然后回头认真地看向公子乾。

公子乾兀自为自己想通了这件复杂的事情欢喜不已。他指着殷诵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与我四哥一模一样。父王说过,四哥的眼睛与年轻时的祖母十分相像。”

殷诵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他倒没觉得自己这双招子和西岐四公子相像。

殷诵心思微动,想到自己母亲就是在西蛮那边被五彩神石传送到九仙山的。西岐早就开始了对西蛮荒地的开拓,说不得他的母亲真是姬氏女子。

殷诵顿时激动得不行,连忙向公子乾求问道:“十八年前,你哪个姐妹身在西蛮?”

公子乾闻言摇摇头:“太久远,我不记得了。”

殷诵暗骂一声,没有追问。公子乾记不得也没关系,反正他会去西蛮寻找答案。实在不行,他去敲晕眼睛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姬旦,把人拖走。

殷诵对这位西岐四公子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公子乾记不得十八年前哪位姐妹去过西蛮,公子旦肯定记得!

至于直接去找姬氏一族现任族长,也就是武王姬发,核对这件事……咳,实话实说,殷诵其实不大敢和这位正面交锋。

殷诵想了想,将公子乾一起招呼到祭台。

殷诵指着封神榜,将这卷榜的用处告诉了在场的亲人。然后,他看向比干,询问他们是要顺应天意,上天做神官,还是让他把他们的名讳从榜单上抹去。

商容冷眼盯了两眼“纣王”、“费仲”这些人的名字,想都不想说道:“老夫这一世里,遇上这些人已是几辈子不积德!殿下速速将老臣名讳抹去,老臣好投胎去,摆脱了这一世!”

比干也道,要和费仲、尤浑之流为伍,委实让他作呕。

公子乾想了想,决定跟着商容、比干这两位深受他的父亲姬昌推崇的相爷走。他不仅要把自己的名字抹掉,还指出同样在封神榜上的几个亲兄弟的名字,希望殷诵一并抹除。

殷诵问他道:“确定吗?万一你的兄弟希望上天做神官呢?”

公子乾眨了下眼,犹豫一番后还是点了头:“没关系吧,他们又不知道。”

殷诵被这答案噎了一下。然后他听到公子乾很是认真地说道:“别人不知道,大哥肯定不愿意和费仲这样的人为伍的。”

殷诵点头认同。伯邑考品性高洁,确实不会乐意和费仲、尤浑这样的垃圾打交道的。

殷诵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答应了公子乾。

随着殷诵将几人姓名从封神榜上抹除,商容、比干等人浑身一松,再感觉不到百灵幡对他们的拘束。

当殷诵将祖母的名讳抹去时,百灵幡忽然闪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姜王后掩着面目,从百灵幡中飘落了下来。

殷诵连忙跑下祭台,向姜王后跑去,口中急切地呼唤“祖母”,就怕姜王后从他眼前隐去身形。

殷诵跑近姜王后身前,近亲情怯,缓缓放慢了脚步。他仰头向祖母脸上看去,就见姜王后右手攥住袖口,极力遮住自己右边的半张脸。

“祖母,你且看看孙儿呀。孙儿是不是长得很像祖母?”殷诵轻轻出声,双眼通红地看着遮住面容,不肯看向自己的姜王后。

姜王后听着孙儿呼唤的声音,哪里忍受得了?她终于露出完好的一只眼睛,看向自己孙儿。

姜王后婉转回应孙儿:“像!诵儿像极了祖母年少时。”

殷诵没有贸然继续上前,而是止步在姜王后面前五步处。殷诵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将喉间的干涩感强行咽了下去。

他转换语气,拍了拍腰间的养鬼瓶,故意用欢快的语调和姜王后说道:“父亲与叔叔都十分想念祖母。祖母能否委屈一下,留在孙儿的养鬼瓶中,随孙儿回去东鲁,见一见父亲和叔叔?”

姜王后听到两个儿子正在东鲁,不由得“呜呜”哭泣了起来:“诵儿便是不带祖母走,祖母也是要回去东鲁,看他们一眼的。”

殷诵瞧着姜王后哭泣,自己也忍不住,再一次掉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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