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燎原(二)139(1 / 2)

  那么多的学生、青年,还有如米店老板这样的人,总不是共/产/党/员了罢,他们又为什么要死!

  我流着泪,满怀愤怒地给小姑姑寄出一封信。

  几日后,小姑姑剪贴下一段国/民/党内部刊物上的文字,放在信里回给我:

  那是《民国日报》总编辑,国/民/党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常务委员兼青年妇女部长叶楚伧,在前年写的《说几句私房话》里的一段话:

  “我们为何与赤色主义决不两立?

  根子上讲,乃其宣扬之阶级对立,也就是被压迫阶级推翻压迫阶级。

  你,我,包括海滨兄(邹鲁),以及在座的诸位,我们这些人,按照赤色学说,都属于压迫阶级。为什么?因为我们是田家,是乡绅,是士人!

  诸位,我们反满革命、反对军阀,为了什么?不讲大理论,(就是)为了我们自家的田地能安安稳稳地种,自家的产业能和和气气地生财吗?田种得安稳,工厂开得和气,这世道也便好了,这国也就渐兴了,又何苦去为下田人捧角儿,最终了却革了咱们自己的命?

  诸位,我们不是自利自赎,我们是当不起这个压迫阶级,受不起人家要推翻我们。我们革命,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人家革我们的命!”

  小姑姑说:杏儿,反对的不是这个党还是党,他们(仕绅)反对的是所有敢于替泥腿子说话的人。

  我默然良久。想起了在桑县遇到的黄小丫。

  人年少的时候,记忆最好。我记得老黄,也记得他那个才四、五岁的小女儿。有时老黄来送租子的时候,会带着这个耷头耷脑的小女孩子一起来,说是要她也沾沾“女先生的灵气”,好出落得不要那么呆。

  老黄“有伤风化”,靠近不得,这个小女孩却可以打量打量了。她不但呆头呆脑的,皮肤是紫红色,脸上右下方还长了这么一颗大黑痣。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呆呆站着。

  有时候,女学生们逗她玩,故意叫她跌跤,然后偶尔会塞给这个小女孩几颗糖。

  这女孩子再小几岁,大概生得都是一团稚气,看不出眉眼来。再大几岁,人有相似,我也不敢轻易认。

  可是这十三、四岁模样的,刚好既留着当初的稚气,又长出了爹妈给的眉眼详细来。那个县长家的小丫鬟,我看她生得,很是像老黄。又依稀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就叫了几声。

  县长家门口的家丁还没有回来,小姑娘看人都散光了,才走上前来,看了我一会,看看我的眼镜,又看看我的大衣,很踌躇。最后,她还是抵不过什么似地,半弯着腰,老鼠一样蹿过来,涨红着脸,低声用官话问:“您,您认得我?”

  我问她的爸爸是不是叫做黄癞子。

  小姑娘喃喃念道:“黄......癞子。我、我......”她忽然落泪,念道:“......爸爸。”

  她很快就抬手擦擦眼泪,用熟练的家乡话开口:“我、我被卖之前,家里的确是姓黄。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是叫做黄小丫,还是黄什么丫。”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