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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率先反应过来,气得面色铁青,“我们阿泠天生凤命,怎可嫁给此人!姜家世代忠良,将女儿嫁与他,岂不是变相拥簇那佞贼称帝?我姜闻淮即便是死,也不会与步贼沆瀣一气!还请孙公公进宫秉明圣上,这道圣旨,我姜家接不得。”

  孙德庆哼了声,拍拍手。

  立马有人端着酒盏上前。

  “你们要做甚?!”

  “太傅莫急,此酒乃七步鸩。圣上言,如此佳偶天成,自然要以鸩酒助兴。”

  孙德庆冷笑着,瞧向一旁敛目垂容的姜泠。

  “不知姜姑娘是接圣旨,还是接毒酒呢?”

  午风极燥,于少女的细颈蒙上一层薄薄的汗。姜泠低垂着眼睫,能感受到众人投来的、六神无主的目光。

  这哪里是什么圣旨。

  分明是步瞻要挟天子,赐与姜氏的索命符。

  她若接了,以凤命嫁与步瞻,那姜家便是背主叛君的贼子。

  可她若是不接……

  步瞻此人,姜泠略有耳闻。

  年纪轻轻,官至左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满足。

  竟贪婪地将手伸到了龙椅之前。

  他先是假意于六皇子联手,除掉三皇子,而后又背弃六皇子,将年仅六岁的傀儡皇子推上皇位,以此把持朝纲。

  甚至有传言,先帝暴毙,便是他步瞻的手笔。

  姜泠相信,只要自己敢说半ʝʂց个“不”字,这个眼中只有权势的疯子,会立马血洗太傅府。

  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滚落,午风飒飒,吹得绿影婆娑。姜泠站在一片光影交接处,半张脸被阴影笼罩。

  明明是干热的风,她却觉得身上极冷。

  那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叫她的指尖一阵颤栗。父亲、母亲、兄妹与妯娌都在看她,姜泠渐渐看不见他们面上的神色,甚至看不清院门前那棵百年老树。风在耳边窸窸窣窣地转,吹得她鸦睫忽闪。

  片刻。

  似乎做足了斗争,也似乎接受了某种命运。

  姜泠走上前,于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圣旨。

  “阿泠?!”

  “表妹!!”

  “大姑娘——”

  众人面色各异。

  只有孙公公笑逐颜开,对着她点头哈腰:

  “姜姑娘,恭喜了。”

  恭喜。

  自她接过这一纸“皇命” ,父亲脸上再也没有过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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