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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里似乎释怀了什么,两人注视着彼此。

  “你喜欢他吗?”

  “谈不上。”苏青说。

  “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了,他没走歪,还知道找个活儿做,简直就是奇迹。”

  “你们不了解他,他不坏。”

  “要想妈接受,还得一段时间。今晚妈睡觉的时候还和我叨叨,‘那孟叙冬该给的一样不能少’!”苏南捏着嗓音学艾秀英说话,逗得苏青咯咯笑。

  笑过了苏青说:“我觉得他不靠家里也行,不过我要是他,就非要把家产捏在手里。凭什么呀,小三上位拼两个儿子就好过一生啦?”

  苏南轻轻推了苏青一下,“还为他打抱不平。他妈妈走了,这么多年小妈陪着他爸白手起家也不容易。”

  苏青有几分认真,“我不关心道不道德,别人家怎么乱搞随便,但孟家这事儿我就是看不来。好好的一个人,给搞成什么样了?”

  “你还说不喜欢他。”

  苏青哑然片刻,打趣:“要喜欢也是他喜欢我,你不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苏乔叫他矮冬瓜。”

  忽然提起这个久违的名字,两人都沉默了。

  “……爸葬礼的时候,我托人打听她,最后在他们学校网站找到她的邮箱。我给她发了邮件,希望她回来看看。”苏南轻轻摇头,是说没有回音。

  苏青抬头望天,细雪如春日乱舞的柳絮,落在她冰凉的鼻尖。

  “我羡慕她,不是说她有多好。我羡慕她有勇气割舍亲情。你知道么,我在那么多书里读到的都是一个道理,人的一切欲望与激情本质上是为了对抗死亡。她无惧死亡,才有这样的勇气。”

  “没有人不怕死的,我希望我死的时候也像爸一样,有那么多人来。”

  好似要一吐心中积淤的感情,苏青长叹一口气,“我觉得爸活得像诗人。我不想活成那样,我的人生该是一个完整的课题,最后致谢的时候我要写——感谢我的家人,感谢我自己,拥有生活的一切波伏娃:我想要的是生命的一切。,这一刻我愿为死亡献出心脏。”

  或许她是人们口中的小镇做题家,但从未因学习而紧巴。对她来说学习是件太过轻松的事,反而面对艾秀英的逼迫才想要故意使坏。

  中学的时候,在艾秀英将她与姐姐比较的责骂中,她一度放弃学习,只要逮着机会便上网吧鏖战劲舞团。母女俩在网吧猫捉老鼠,经常搞得鸡飞狗跳。

  后来姐姐们接连考上大学出去了,尤其姐姐考上 Top2,县城里的人每每上澡堂都会夸耀。苏青被激起不服输的斗志,开始对学习上心,尽管最终与 Top2 失之交臂。

  大学是个小世界,有太多县城看不到的逻辑。一路从海淀升上来的同学,和教授像同龄人般玩笑的同学,名牌包换了又换的同学,家在内环有四合院的同学,拿外籍身份轻松入读的同学,透过他们的眼睛,她看到北京的美丽。

  贫穷与匮乏并未中伤她的心灵,她读海德格尔与博尔赫斯,消解现实的美丽。还是不够彻底,才会相信读哲学的男友能带她进入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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