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家的故事133(1 / 1)

6月初6号,也就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来子好不容易又跟家里打了个电话,也只是报个平安而已,也还轻描淡写闪烁其词交代说他正在一个工地上干活,还忍不住,漫不经心稍稍提了提椰湾公司那件事,说成是他在等一个养羊工作,人家还给过他150元钱,他也还了那150元钱。

父亲大人在电话中一听说来子又在工地上干活,顿时尖叫不已,大失所望,忧心忡忡,并大放厥词,说是在工地上干活比较难结帐,叫来子千万小心些,至于说来子在等一个什么养羊工作,父亲大人也是顾虑重重,并跟来子上了一课,叫来子千万别受骗上当,听说海南岛骗子特别多,该不会是传销吧,而且在父亲大人看来,不就是养羊吗,好不到哪里去,真搞不懂来子为什么不是在工地上干活,就是在找养猪养羊的活干,死性不改,实在不肖。

来子对于父亲大人的这种态度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根本不当一回事,含含糊糊就应答过去了,口是心非,再也不愿轻易给家里打电话,跟家里打电话总会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过端午节,他才不会跟家里打这个电话。

过了几天后,来子又抽空给张小姐写了一封信,信中开头就迫不及待郑重其事告诉张小姐,他终于在端午节那天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并谎称这是他在海南岛头一次给家里打电话,结果父亲大人一听说他在工地上干活就反响强烈,以为不肖,连他想起来也觉得丢人,他怎么总是在工地上找活干呢,不过父亲大人对养羊那件事却满怀希望,以为人家都给过他150元钱,当然就可靠了,转而他又强调要跟张小姐保持联系,死心塌地,想必张小姐也不会让他失望,他就好像存心要将张小姐一军,偏偏自作多情,痴心不改。

后面他情不自禁要让张小姐知道他一直跟弟弟妹妹的关系很好,想当年他辍学去广州打工,弟弟妹妹都帮他在父母亲大人面前满天过海,生米煮成熟饭,他来海南岛弟弟妹妹同样在父母亲大人面前隐瞒实情,功不可抹,他还浓墨重彩讲到,他来海南岛弟弟还特意为他去赌牌,却输掉了三四百元,最后弟弟又还掏空了所剩的几十元钱,直意要让他带去,直到如今他回想起这些情景,都觉得荡气回肠,十分感人,喟叹不已,无论弟弟妹妹还是奶奶以及亲戚朋友同学等都一向对他有绝对的信心,都愿作他的见证人,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失望,他不敢再对他们有任何誓言,更不敢有雄心壮志,家丑不外传,他给张小姐写这封信真是用心良苦,竭尽所能。想必张小姐看信后能有所感动,并能从中体会到他是多么看重椰湾公司那件事,情深义重,一言难尽,肯定不是一般般的找活干,更不是讨活干。

如果来子还要在信中跟张小姐说一说,他对农业所怀有的深厚感情,以及这种感情得不到满足,还让他糟受许多的挫折与痛苦,几乎能让他集中显现出一种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那张小姐肯定更加不能理解。

张小姐始终很难理解来子其实是怎样看待椰湾公司那件事的,甚至对来子有误解,有偏见。所以来子才会如此赌气似的纠缠到底,几乎极尽纠缠之能事,匪夷所思。

来子大概在五月份就买了一部收音机,后来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一个名叫哈尔滨醇中醇双效益致富工程的项目,而且有专人详细讲解,讲得主要是生料酿酒,以及糟料喂猪,当然还会讲到如何接产这个项目。

接产项目对来子不算什么新鲜事物,凭常识就能想像出接产项目是怎么一回事,可信也不可信,还做梦都没想过要接产什么项目,有自知之明,觉得按他的条件想要接产什么项目,简直异想天开,连门都没有,因为接产项目都是在创业,事关重大,他如果要接产什么项目就必须依赖家里,立足家乡,至少要得到父母亲大人的允许,可父亲大人绝对会反对他作任何创业,更不用说接产什么项目,丢人不丢人,他在家里永远没有立足之地,他以前多次想在家里随便搞点什么农业,都遭到父母亲大人的反对,都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哪还敢想接产什么项目,他也曾有过创业的激情,但现实表明,他想要创业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很可能永远都不能创业,不得不认命啦,注定要选择流浪,还不知要流浪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特别是他自从辍学以来,实在混得不像人样,比死猪烂狗还不如,照此下去他这一生就完蛋了,真是感到痛惜,以至要得过且过,自暴自弃。

来子自从头一次听到哈尔滨醇中醇双效益致富工程这个项目,渐渐自然而然稍稍注意到了这个项目,也纯粹当作一般社会见闻加以注意,好像还是与他无关似的,但久而久之他就油然而然渐渐有所动心了,觉得这个项目比较可信,前景比较可观,听说这个项目已创办了好几年,好多省份都有分设处,想必正规可靠,至少觉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的就比较可靠,听说这个项目因为是生料酿酒,节约酿酒成本,出酒率高达1:1,听说酿酒后的糟料营养特别丰富,特别适合养猪,达到酿酒养猪双重效益,其它什么酿酒项目都不能与之相比,听说接产这个项目最少只要四五千元就行,他真正动心的当然是糟料养猪这一点,觉得这种生料酿酒后的糟料营养特别丰富,不是没有道理,也正是这个项目最大的优势所在,哪怕生料酿酒不能产生效益,糟料养猪所产生的效益也十分可观,他曾经那样钟情于养猪,构建理想王国,那怕试一试养猪也很有意义,却偏偏不能如愿以偿,颇有遗憾,这种糟料养猪正好可以圆他的养猪梦,哪怕最终没有接产成功,但他只要努力争取过也很有意义,他不去努力争取,又能怎么断定就不能接产成功,

来子还没有操心,如果接产成功后会是怎么样,先主要操心恐怕很难接产成功。要接产这个项目当然必须回到家里搞,当然必须得到父母亲大人的支持,可他情知父母亲大人不会让他搞成的,甚至能想像出如果他勉强搞成后,也大多会因为父母亲大人作怪而失败,他在家里注定一事无成,父母亲大人成了他命中的克星,他很不情愿与父母亲大人有一丝一毫的沾连,他只要一想到父母亲大人就浑身瘫软,揪心不已,越是这样他越想在家里折腾点什么名堂,他只要在家里折腾过就表示他有所作为,战胜自我,他再也不奢望在家里能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出门在外,也还总会是老样子。他想要接产这个项目事关重大,不敢轻举妄动,弄不好又要把家里闹得天崩地裂,鸡犬不宁,他也实在心有余悸,三思而后行。

来子自从对这个项目有所心动就一发不可收拾,很不安分,好像要把自己逼上梁山似的,存心要向父母亲大人发起挑战,当作是最后一搏,他出门在外所面临的挑战一直就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几乎模式化,是该要寻求突破,还不能就这样认命。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椰湾公司那件事实在是让他灰心丧气,就像走进了死胡同,走到走投无路,早该醒醒了,再怎么自我加戏,自我感动都徒劳。他来海南岛也只不过是在向父母亲大人投降,他出门在外无论如何坚强,但只要一想到父母亲大人就觉得他很怯弱,只知道逃避,痛定思痛,觉得他是该要增强面对父母亲大人的胆量,增强在家里折腾点什么名堂的信心。

来子习惯了只要想起什么事来,就越想越厉害,并充分把情绪调动起来,达到某种状态,非要试试不可,特别是只要想起跟父母亲大人跟家里有关的事来,就更加激烈,更加情绪化,也好久都没有认真想起父母亲大人,想起家里来,他想要接产这个项目,才让他充分想起父母亲大人,想起家里来,反过来也就更加想要接产这个项目,想要接产这个项目的想法,重点包函了对父母亲大人,对家里的想法,觉得他还无法真正做到再也不想起父母亲大人,再也不想起家里来,觉得他还是不能放弃就像父母亲大人在家里生活那样,也在家里生活,他还有可能做一个农民。

来子又情不自禁像他以前多次想起的那样想起,在家里老老实实当个农民有什么不好的,一头牛,二亩地,饱后休。比起想在家里老老实实当个农民,能不能接产醇中醇项目,又算得了什么。

后来来子一念之下就给长沙醇中醇打了个电话,电话中他表示有意要接产醇中醇这个项目,但他还出门在外,要求对方先寄一份详细资料到他家里去。他还把他家里的详细地址,邮政编码以及父亲大人的姓名告诉对方,还煞有介事向对方询问了一些问题。而对方十分热情,立即表示马上就寄一份详细资料到他家里去,令他十分满意,十分可信。

来子打过这个电话后就对接产项目的想法多了一份憧憬,按捺不住,牵肠挂肚,不知父母亲大人突然收到长沙醇中醇寄来的详细资料后有何反响,不知要怎么才算达到时机成熟,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向父母亲大人发起挑战,口口声声要求接产醇中醇项目,恐怕永远不会时机成熟,他想要接产醇中醇项目会让父母亲大人感到奇耻大辱,丢人不丢人。还是顾虑重重,三思而后行。

来子经过两三天考虑后,最终决定要回家去算了,这海南岛的天气已经炎热得要命,不适合在工地上干活,这工地上的活也早就明显少了,他早就一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近来好几天他更是一直歇着,他也实在不愿在这工地上继续干下去啦,也有好多人都渐渐出去了,家里正好快到农忙双抢季节,弟弟妹妹又都不在家,他回家也就显得名正言顺,更何况他还想要接产醇中醇项目,绝不是闹着玩的,他不敢奢望回家后就一定能够接产醇中醇项目,但也绝不轻易放弃,他很想看看最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至于椰湾公司那件事着实伤透了他的心,所谓的保持联系,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纠缠,要不是他自我加戏,早就不了了之。所谓的养羊项目,更是空中楼阁,情知再怎么纠缠下去再怎么自我加戏也没有任何结果,最终还是会不了了之。也实在是纠缠够了,要放下心理包袱,无怨无悔,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教训深刻,终生难忘。

不过来子还是郑重其事,认认真真给张小姐写了最后一封信,最后一次自我加戏,信中告诉张小姐,由于各种原因他要回家去啦,却只字不提他要想接产醇中醇项目的事,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还对椰湾公司那件事痴心不改,并抱有期望,虽然他要回家去啦,但只要张小姐随时一声召唤,他随时马上就返回海南岛来,他还留下他家里的详细地址,邮政编码,以及电话号码,示意要继续保持联系,切记切记,拜托拜托。

可见来子对椰湾公司那件事始终很不甘心,装作还没有放弃,阴魂不散,椰湾公司那件事其实是他自导自演出来的,不然早就结束了。他一旦回家,也就再也导演不下去了。椰湾公司那件事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他也没有想到,椰湾公司那件事最终会是这个样子结束。算是创造了一项纪录。换做别人,更加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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