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71（2 / 2）

我明白，她是在替李昭遮丑。</p>

我也没再问，换了个话头，笑道：“林氏到底供出了张素卿，后面陛下怎么做的？”</p>

“审呗。”</p>

郑贵妃喝了几口凉茶，冷笑了声：“张素卿进了一遭抚鸾司，只承认她妒忌陛下宠爱睦儿，所以才同梁元勾结，唆使诱骗曹氏下寒毒的，但是她对蛊毒茫然不知，说兴许是梁元为了报恩，背着她私下做的决定，而梁元之死，也和她毫无关系，不知是自杀还是遭人谋害。”</p>

“报什么恩？”</p>

我忙问。</p>

“说是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p>

郑贵妃接过丫头递来的冰酪，连着吃了好几口，含糊不清道：“当年妹妹还是陛下未婚妻时，张氏借口给太后请安，私下提了盒“鸳鸯酥”去见陛下，哪知陛下并不想吃，她只能悻悻地拿走，谁知出宫的路上，逢着领班太监教训初入宫的梁元。张氏好心，斥责了那领班太监，在和梁元谈天中得知其家中遭难，随手赏了角银子，并且将那盒鸳鸯酥也给了他。后来梁元逐渐在宫中扎住脚跟，先是进了太医院的御药房当差，紧接着凭借一手高超足底按摩功夫，被胡马看上，进了勤政殿伺候。</p>

张素卿说，这么多年，梁元一直记着她那盒鸳鸯酥的恩情，看见她因陛下太过宠爱睦儿而愤恨，便主动提出，设计除了睦儿。”</p>

听到贵妃的这番话，我顿时陷入了沉思。</p>

犹记得十六岁那年，我和素卿探望完姑母，曾对她说过姑母宫里的鸳鸯酥好吃，来日做些送到她府上。没成想她用我做的酥，转手拿进宫和李昭调情，进而又赏了梁元。</p>

睦儿中毒时，我先后听胡马和大福子说起过，梁元溺亡后，胃里发现大量的鸳鸯酥，而我做梦，更不止一次梦见过这东西。</p>

看来冥冥中早有暗示。</p>

“呵。”</p>

我冷笑了声，轻摇着小香扇，看向贵妃：“娘娘信蛊毒乃梁元一人独做的？他图什么啊。”</p>

“信不信，张氏就只交代了这些。”</p>

贵妃摇头浅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左右梁元死了，咱们到底也不知他是报恩自愿下蛊，还是受人指使的，而张素卿和林氏更是全都招认，一点都没扯到旁人。”</p>

我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沉声问：“就这些么？张素卿还交代什么了？不是说二皇子李炜母子之死和她也有关系么。”</p>

“我倒忘记说这茬了。”</p>

郑贵妃斯条慢理地端起凉茶，浅啄了口：“张氏说，李炜的确是她派人暗害，但绝不承认严淑妃薨是她的手笔。”</p>

“那是谁害死的？”</p>

我紧着问。</p>

“谁知道呢。”</p>

郑贵妃耸了下肩，笑道：“兴许是血崩而亡罢，妇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打转。”</p>

我头皮一阵发麻，笑了笑，没有再追问这事，只是盯着湖面上迎风起舞的荷花出神，良久，才轻声问：“最后陛下怎么处置她的”</p>

郑贵妃杯中剩下凉茶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太热，她面颊浮起抹如同酒醉的绯红：“张氏废为庶人，生生世世囚禁冷宫，非死不得踏出一步，而其嫂林氏多年来妖言蛊惑张氏，唆使其做下不可原谅之事，赐鸩酒。其父德靖侯教女不善，褫夺爵位，宝婕妤此番受了大委屈，晋为正二品充容，其子庞陵顺手赏了个子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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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家有一老 如题</p>

就这样, 素卿一废为才人，二废为庶人。</p>

她和李昭、我同梅濂都是结发为夫妻，最终怎会都走到了这步？作为元妃, 看到有子女和强大娘家的皇后这般被废, 可能有点物伤其类的不安感，但作为妍华, 这一天，我咬牙切齿地等了很多很多年。</p>

我真恨不得冲进宫里, 看她被抚鸾司的女卫军抄宫、看她被强扒去华服、看她惊恐无助地待在冷宫里, 无助地仰头, 看那方孤零零的天。</p>

我的胸襟并不宽广, 即便我可以原谅她辱我之耻、忘记她算计毒害睦儿之恨，但我没有资格替丽华原谅, 所以我不同情她，如果有机会，我还想亲眼看看她的落魄惨状。</p>

这个机会很快来临, 在贵妃来探望我的五日后，李昭派勤政殿的随堂太监蔡居来府上接我入宫, 说是请我看场好戏。</p>

因礼哥儿、恭哥儿还有鲲儿鹏儿在家中, 小木头有了陪他玩耍的哥哥弟弟们, 便没那么缠着我, 我趁他睡午觉的时候偷偷出门, 进了宫。</p>

天有些阴沉, 黑云团团压下来, 给人种窒息感。</p>

太液湖纹丝不动，躲在树窝里的蝉嘶鸣得更响亮，地被烈日烤了数日, 这会儿正一簇簇地往上泛热气儿，偶尔刮过来阵风，倒能稍稍凉爽些。</p>

我穿了单薄的纱衣，坐在辇轿里，匆匆往勤政殿赶去。</p>

我们这一行人并不多，今儿我只带了心腹云雀和秦嬷嬷，李昭则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女卫军随侍。</p>

轿子里闷热，我不断地用帕子擦着脖颈里的热汗，斜眼朝外瞧去，蔡居公公此时正弓着腰，面带微笑地行在一旁，他个头不高，皮肤甚是细白，小眼小嘴，长得倒蛮清秀，笑得时候给人种和善可亲之感。</p>

我轻轻摇着玉骨团扇，低声问：“方才进神武门的时候，本宫瞧见比平日多了一倍的侍卫，今儿可有什么要事发生？”</p>

“娘娘真是慧眼如炬。”</p>

蔡居腰弯得更低了，笑道：“因着陛下废后，动静大了些，这不，就把咱们长安城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们给惊着了。”</p>

说到这儿，蔡居凑近了轿子，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老首辅将肃王请出山了，那肃王可是高祖的庶长子，不仅战功赫赫，更是保着先帝过关斩将，登上帝位，便是先帝在时，对这位庶长兄都不敢高声说话，尊敬得很哪。但咱们陛下也厉害，将避暑山庄养病的何太妃请了来，太妃娘家是武安公，世代忠烈，族中出了不少名将，奴听宫里的老人儿们说，肃王年轻时好像喜慕太妃，只可惜太妃被指给了先帝。</p>

当年陛下生母懿德太后薨得早，得亏何太妃照拂了年幼的陛下，陛下如今很是尊敬太妃娘娘呢，再加上几位部堂大人、御史孙大人、大理寺卿小张大人……今儿的勤政殿，真真比过年还热闹着呢。”</p>

“怎么，废后不是已经铁板钉钉了，谋害皇子多大的罪名，张氏还想翻案不成？”</p>

我冷笑了声。</p>

“嗨，大抵老首辅觉着废为庶人太难听，还想挣扎下呗，毕竟咱们陛下当了那些年的太子，都是老首辅在旁提携教授、保驾护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