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224（1 / 2）
“你也别太担心了。”</p>
我走上前去，搀住李昭的胳膊，柔声劝他：“只不过两个丫头片子过嘴瘾罢了，谅她们也不敢对睦儿怎样，且睦儿跟前全是最精锐勇悍的卫军，常将军和路大人都跟着呢，没人会伤到他。”</p>
“嗯。”</p>
李昭眼神依旧冰冷。</p>
蓦地，他苦笑了声，低头看我，疲累地问：“妍妍，你说朕是不是老了？”</p>
“为什么要这么说？”</p>
我抬手，轻抚着他鬓边的丝丝白发，心疼不已：“你不过是长了几根白头发，才四十出头而已，瞎说什么呢。”</p>
我鼻头发酸，拍了下他的屁.股，强笑着冲他撒娇：“你昨儿还不是龙精虎猛的，把我折腾了个半死，这体格儿可不比当年差啊。”</p>
李昭苦笑了声，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倏忽间，两行浊泪就下来了。</p>
“你不用安慰朕，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p>
李昭长叹了口气，怔怔道：“这两年朕已经感觉到力有不逮……想年轻时，朝臣、卫军、后宫、天下尽在朕的掌控之中，看一夜的章奏都不累，大抵少年时心机消耗太多，算计太过，伤了天年，人到中年已经力竭不已。这些小东西在朕眼皮子底下搞阴私事，朕居然察觉不了，看来，朕是真的老了。”</p>
“胡说什么。”</p>
我手按住他的唇，嗔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那扫六合的秦皇身边不也有个赵高？汉武晚年不也听信奸佞，逼死了卫太子？况且你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新政，选贤举能、轻徭薄赋，朝野内外谁不赞颂你文宣帝？你只是将更大的精力放在朝政之上，顾不上这些阴暗的死角罢了，哪里就老了，再这样讲，我就生气了。”</p>
李昭一把将我环抱住，叹道：“妍妍啊，若是这些年没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想必，朕活不了这么久。”</p>
“你还说！”</p>
我恼了。</p>
“好好好，不说了。”</p>
李昭苦笑了声，俯身吻了下我的头顶。</p>
……</p>
哪个皇帝不怕年华老去？</p>
又有哪个有为皇帝丝毫不惧臣民和史书对自己的评议呢？</p>
慧极必伤，少年的他心机用甚，近三十年来从未敢有一日懈怠。</p>
当年三王之乱逼他差点走上绝路，我难产而亡更逼得他一夜白头……到如今，他身子真的不太好了。</p>
有时候我在想，倘若睦儿再争气些，赶紧登上那个位置，好让我把他带走，去过几年清静平凡的日子。</p>
从十六岁时我知道自己是他的女人，后来回到长安后，我确定，我想与这个男人一辈子走下去，至今未改。</p>
……</p>
*</p>
夜渐渐沉去，后头竟下起了雨夹雪，米粒儿大的小雪珠扑簌簌往下落，很快就在地面结成了薄薄一层微白的冰。</p>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王奉诏匆匆入府，在花厅里面圣。</p>
我并未去睡，身上过了件厚披风，站在雕花木门背后，静静地往里看。</p>
此时花厅只有李昭和齐王父子两个，胡马奉旨办差去了，留蔡居在跟前伺候。</p>
胡马打小跟着李昭，如今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掌印为内官之首，提督东厂，主监督抚鸾司和羽林卫；而胡马一手提拔起来的蔡居忠勤老实，而今任司礼监秉笔一职，李昭平素里政务实在是庞杂，大事要事他亲自上手，而一些不重要的琐事章奏，便交由秉笔太监代批，这蔡居果然谨慎小心，惟李昭是从。</p>
地龙烧得暖和，兽首金炉里燃着小龙涎香，香内龙脑似乎配多了，散发出股子近似薄荷的清透气味。</p>
李昭这会儿已经梳洗更衣过了，他坐在虎皮椅上，手里端着碗奶茶，轻抿了几口后，斜眼示意蔡居，去给齐王斟茶赐座。‘’</p>
我顺着往下瞧。</p>
齐王这会儿站在下边，十多年过去，这孩子也长成了昂藏男儿。我并不能因为恨他母亲的缘故，就满怀偏见看他，他的确生的玉树临风，眉眼和素卿有几分相似，高鼻像极了他父亲，气度不凡，如果说我大儿子睦儿是把锋芒毕露的绣春刀，那么这齐王就是块雕琢得圆润的美玉。</p>
兴许是急匆匆赶来的，李璋头发和锦袍有些潮湿，唇被冻得发紫，两鬓往出渗小水珠，他压根不敢抬头看皇帝，恭敬地从蔡居手里接过茶，小声言谢：“有劳公公了。”</p>
“喝几口暖暖身子，坐罢。”</p>
李昭冷不丁说了句。</p>
“是。”</p>
齐王惊得肩膀一颤，入座后，他双腿并拢，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瞧，两手紧紧捧住茶盏，抿了一小口。</p>
“这么冷的天把你叫来，辛劳了。”</p>
李昭淡淡地说了句。</p>
“臣惶恐。”</p>
齐王头越发低沉，用余光偷偷打量李昭。</p>
“你也不必太拘谨了。”</p>
李昭将身上披着的厚棉袍拢了下，下巴朝齐王旁边矮几努了努：“这几道酥不错，你尝尝。”</p>
“是。”</p>
齐王忙将茶盏放下，准备去拿点心，谁知太过惊慌，竟将茶打翻。</p>
他忙不迭去扶，哪料手忙脚乱之下，茶竟粘了他一袖子。</p> 最后还是蔡居笑着上前打圆场，用帕子将矮几拾掇好，重新给齐王沏了新茶，满眼堆笑：“方才那碗茶太烫手，奴婢给您换了温水，您喝这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