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杜甫的艺术追忆与时代感慨28(1 / 2)

原文:

大历二年十月十九日,夔府别驾元持宅,见临颍李十二娘舞剑器,壮其蔚跂,问其所师,曰:“余公孙大娘弟子也。”开元三载,余尚童稚,记于郾城观公孙氏,舞剑器浑脱,浏漓顿挫,独出冠时,自高头宜春、梨园二伎坊内人洎外供奉,晓是舞者,圣文神武皇帝初,公孙一人而已。玉貌锦衣,况余白首,今兹弟子,亦非盛颜。既辨其由来,感时抚事,增惋伤怀,乃为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

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赏析:

一、原文释义:

大历二年十月十九日,于夔州别驾元持的宅邸,我目睹临颍的李十二娘跳剑器舞,其舞姿矫健美妙,令人称赞。我询问她的师承,她回应道:“我乃公孙大娘的弟子。”开元三年,彼时我尚是懵懂孩童,在郾城有幸观赏公孙大娘的剑器浑脱舞。她的舞姿流畅飘逸又顿挫有力,于当时堪称独领风骚,无人能及。从皇宫内的宜春、梨园这两个伎坊的顶尖艺人,到宫外的供奉舞者,在唐玄宗即位初期,通晓此舞的唯有公孙大娘一人。那时的她容貌秀美,身着锦衣华服,光彩照人。而如今的我已白发苍苍,眼前的这位弟子,也不再青春年少,容颜渐衰。在明晰她的来历后,有感于当下时事,回忆往昔诸事,心中不禁增添诸多惋惜与伤感,于是挥毫写下此诗。

往昔有佳人公孙氏,她的一场剑器舞足以惊动四方。观看的人群密集如山,皆被其舞蹈震撼,神色惊变。天地仿佛也因其舞蹈而长久地起伏动荡,为之折服。剑光闪烁,迅猛之势仿若后羿射落九个太阳;舞姿矫健,飘逸之姿恰似群仙驾驭飞龙翱翔。起势犹如雷霆震怒,惊天动地;收势恰似江海平息,凝结清光,静谧祥和。当年公孙大娘那红润的嘴唇、舞动的长袖如今都已消逝于时光长河,寂然无闻,令人叹惋。好在晚年还有弟子传承她的技艺,使这芬芳得以延续。临颍的美人在白帝城献艺,跳起这支妙舞时神采飞扬,风采依旧。她与我交流问答之后,我更是感时伤事,心中的惋惜和忧伤愈发浓重。先帝的侍女多达八千人,而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堪称第一,无可匹敌。五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如同翻过手掌般迅速,令人猝不及防。战乱频繁,尘世混沌,王室陷入昏暗衰败之境。梨园的弟子如烟雾般四处散去,杳无踪迹,女乐们的余姿在寒日下映照,徒留凄凉。金粟堆前的树木已然长大,岁月悠悠,瞿塘石城边野草萧瑟,一片荒芜。盛宴上急促的管乐声一曲又一曲,最终还是落下帷幕,欢乐至极转而陷入悲哀,月亮从东方缓缓升起。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不知该去往何处,双脚长满老茧在荒山中艰难奔走,心中忧愁急切,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诗篇背景: 此诗作于唐代宗大历二年(767 年),杜甫在夔州观看李十二娘的剑器舞,忆及开元年间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当时安史之乱虽已结束,但国家仍处动荡之中,民生凋敝,社会秩序混乱。杜甫自身亦漂泊异乡,生活困顿,饱经沧桑,对国家和个人的命运满怀忧虑与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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