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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佑不响。

  “他家里的电冰箱,电风扇,洗衣机,都是我这么多年陆陆续续寄侨汇券买的。我到多伦多第一个月,26 个字母都还没认全,出门怎么走都不晓得。就来信说姆妈身体不好,要常年吃补药,每个月要五百块人民币。逢年过节,再多五百块。八十年代,上海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啧啧……”

  酒喝完,素珍要再倒。江天佑去抓酒瓶,被她躲开。

  “去年年初姆妈没了,我那时候在打官司,不方便回来,葬礼就全部委托给阿哥和那个女人。清明节,他打国际长途,问我要三千块修坟地。”

  “三千块?好修故宫了。”

  江天佑忍不住讽刺道。

  “我这辈子,算是被家里彻底榨干了。”

  素珍用手指抹眼泪,“现在晓得那时候我为什么不和你结婚么?阿天娶了我,就是娶了一家门吸血鬼,要填一辈子的无底洞。我逃去加拿大,隔着千山万水,终究也逃不过。”

  “以后不会了。”

  没了老太太这个“人质”,素珍的阿哥再也不好敲诈她。

  “谁晓得呢。”

  素珍狠狠地吸了口烟,“毕竟血浓于水,对吧。”

  沉默了一会儿,素珍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眼珠子慢悠悠地在江天佑身上打转,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不要讲我了,阿天这段时间怎么样。结婚了么?”

  “结了。”

  素珍抿了抿嘴,笑着问,“真好。是老大不小了,好婆都要急死了。什么时候结的?”

  “去年十月一号。”

  香烟从纤细的指尖滑落,素珍一脸慌乱弯腰去捡。包间地板黑魆魆,寻了半天看不见。素珍重新点燃一根,吸一口,感觉嘴里发苦。

  “可惜我不晓得,不然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江天佑不响。

  一股悲伤的情绪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两人都不看向对方,是不忍,也是不敢。

  ……

  贺敏敏匆忙赶回包厢,没曾想只踩到了聚会的尾巴。几个老板各有各的醉法,东躺一个,西躺一个,丑态毕露。

  洋名叫做凯瑟琳,中文名叫何璐的女同事正在一个个打电话联系他们的司机、秘书上来接人。

  “赛琳娜小姐和凯瑟琳小姐,一个美丽大方,一个亭亭玉立。一对姊妹花,做生意很有诚意。”

  台湾老板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斜着走到贺敏敏面前,一左一右牢牢拉住她和璐璐的手,臭烘烘的嘴巴扑出熏人酒气,“以后买房子就找你们,别人我不相信的。”

  “多谢老板,多谢老板提携。”

  贺敏敏笑得比那天闻她身上海鲜和鸡粪味的售楼小姐还要真诚。

  送走老板,贺敏敏在桌上整理出一块干净地方,何璐把几张购房意向书铺在桌子上,贺敏敏逐一检查签名。确定无误后说明天就去几个那台巴子的公司,带上正式合同让他签字盖章,以免夜长梦多。

  “凯瑟琳,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好?”

  贺敏敏掏出皮夹准备去楼下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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