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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生听到自己吸气的声音。他先是久久地,久久地望着江天佑的面孔,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脑海里似得。接着一点点地垂下脑袋,嘴唇颤抖,面如金纸。

  咯哒,咯哒,咯哒,桌上英式风格座钟的时针一个劲地往前跑,发出的声响敲打在屋内每个人的心头。

  江天佑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黄生,眼睛瞬也不瞬。黄明奕紧张地咽口水,黄娇芝咬着下唇,面无血色。一旦爹地承认这人是他的儿子,就意味着他能在家产上分一杯羹。

  所有的人都在等,等黄生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然而他却失去了往日的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几次欲言又止,把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江天佑低头,看着黄生那张不断翕张,却吝啬到一个字都不肯吐的嘴,看着他游移闪烁的眼神。那颗被拉到喉咙口的心脏,一寸寸、一寸寸地沉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团冷气从鼻孔溜进嗓子眼,把五脏六肺都被冻住了,甚至连肚肠都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一个认可么?

  一个解释么?

  一声忏悔么?

  然而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可以弥补他童年里无处安放的孺慕之思么?

  可以让被辜负一生,受尽苦难的母亲复活么?

  又或者,这个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男人和他的子女一样,都认为他今天到这里来,是来接受施舍的,摇尾乞怜的?

  江天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惊得黄家人同时望向他。

  看到他们如出一辙的目光,江天佑越发觉得可笑。

  他后悔了,他今天根本不应该到这里来。

  他不想要任何答案。

  任何答案在三十年的光阴面前,都苍白无力,且毫无意义。

  这个色厉内荏,毫无担当的男人没有资格审判自己,更没有资格审判他的母亲。

  想到这里,江天佑豁然开朗。

  看到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江天佑突然之间转身离开,黄家兄妹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两人齐齐看向父亲。惊讶地发现他们宛如天神一般的父亲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多岁,就像是只被放了气的大布口袋,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他的喉管无意识地发出一记浑浊的啸声,像是绝望的悲鸣。

  在某些地方有着非常默契的兄妹俩蹑手蹑脚地离开,留黄生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套间客厅中默默舔舐伤口。

  “佢真系爹哋个仔?”

  黄娇芝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爸爸的儿子。不过看起来有一点很明确。”

  黄明奕笑了笑,看似憨厚眼神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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