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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邑考的琴声到了尾声,宛若情人间的呢喃低语,耳鬓厮磨,余韵悠长。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伯邑考按住琴弦缓缓抬眸看着桑伊,他说,“此曲是西岐民间恩爱的夫妻所作,名曰:卿卿。”

桑伊对卿卿两个字格外敏感,他忍不住坐起来,“这曲……”

“方才我并未准备弹此曲。”伯邑考抿了抿唇道,“乐曲似有灵,我落指那一刻,它便从我手下流出,我只能继续弹下去。”

桑伊微微点头,他看向伯邑考面前的琴,“师父也说过,万物皆有灵,琴音自然也有,也许是我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正好碰上……伯邑考按琴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他很清楚并且琴音有灵,而是他的琴音有了私心。

他忽地站起来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我明日再来。”

桑伊愣愣问,“你要走了吗?”

伯邑考道,“我的任务便是为你抚琴,也只能为你抚琴。”

殷寿叫伯邑考来之前便说过了,弹完琴便立刻离开,绝不能与公子多说什么。

桑伊喃喃,“这里很少有人来,皇宫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模样,而宫人们并不敢与我说话,我还以为你能多留留。”

伯邑考接触到桑伊脸上的失落,呼吸都缓了几分,他轻声道,“那我再为你……”弹一曲。

话未完,外面有人敲门开口,“西岐长公子,若是弹完了便出来吧。”

桑伊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吧。”

伯邑考只得离开,他没带琴走,明日还会来的。

也不知他的书信是否送到了西岐,父母与弟弟应当也会放心……

帝辛一入大殿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殿内……有东西在。

他敛下眉,手握紧了剑柄,“出来!”

帘子后的黑影微微晃动,帝辛神色冷冽,忽地一下提剑刺去,那影子晃动猛地扑了出来,口吐人言,“大王饶命。”

帝辛手一顿,微微垂眸,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只白狐,那狐狸双手作揖,“大王,我在山间修炼,下山误入皇宫,幸得天子真气庇护得以化形,如今在此处,就是为了等大王归来。”

帝辛手中的剑依旧指着白狐,他似笑非笑道,“一月以前,你尚且在卿卿的鸣凤阁。”

白狐笑道,“公子心善,将我带回给我一安身之所,我对公子心怀感激,亦想报答大王。”

“哦?”帝辛意味深长,“你欲如何报答我?”

白狐起身,靠近帝辛,它一举一动无不似人,帝辛未有动作,那白狐却压低了声音道,“我知大王如今想要什么,我可以帮助大王。”

“你知道孤想要什么?”帝辛重复了一遍。

“大王欲杀通天。”白狐说,“杀圣人虽难,但若有我帮大王,便可一试。”

帝辛眯眼看着面前的狐狸,“孤如何信你?”

白狐道:“如今大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若大王在等闻太师回朝……”

“若孤等闻太师回朝又如何?”

“闻太师不可能杀得了你想杀之人。”白狐嘴角露出微笑的弧度,“若是大王愿意,我会帮你的。”

“你如何帮孤?”帝辛问。

“通天非凡世之人,我有一计可献与大王。”

“孤如何知道你与他是不是一伙的?”帝辛轻笑一声,眼底却闪烁着冰冷之色,“若是想获取孤的信任,你便把你的命给孤,再把计策献上杀了那人,否则孤现在便杀了你。”

第18章 封神★囚凤(18)

大雪接连下了三天三夜,外面一片雪白,桑伊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糖人,打开了宫殿大门。

“公子。”恶来取来披风给桑伊披上,“外面冷。”

桑伊道,“我出去,你不要跟着我。”

恶来脚步一顿,“可是……”

“我去找殷寿。”桑伊看向恶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恶来缓缓后退一步,低声道,“是,公子。”

桑伊打开大门,他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迎着寒冷的风向着帝辛的大殿走去。

雪花落在了桑伊的肩上,发上和睫毛上,他轻轻眨了下眼,压得睫毛沉甸甸的雪花便簌簌落下,他想,好冷啊。

这是他在朝歌度过的第五年。

五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比如曾经他遇见的那只白狐成为了帝辛手中的一把利刃,而帝辛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再听不进那些忠言逆耳,他会把反驳他的人通通杀掉,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殷郊与帝辛反目成仇,殷郊在某日离开了皇宫,再也没有出现,离开之前,那位太子还郑重其事地和他说,一定会再次回来救他离开。

这五年里,或许是因为通天在的缘故,那个男人并未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也不允许他离开,而他身上的禁制也一直在。

桑伊并不了解前朝的事,他也不甚在意,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总会有些话传到了他的耳中,他如今隐隐有预感风雨欲来,却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在其中待得久了,曾经还记得剧情如今的记忆已经模糊成一片。

他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一道道白气,狐狸精幻化的人不知男女,总是穿着长长的黑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它跟在桑伊身边幽幽叹气,“公子。”

桑伊没有看它,只问,“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我不能说。”狐狸精轻声说,“不过公子,我绝不会伤害你,此事也不会牵扯到你,你不要参与其中就好了。”

桑伊沉默地转头,他道,“伯邑考呢?”

狐狸一怔。

“前几日你离开朝歌再回来没多久我师叔便从朝歌消失了。”桑伊紧紧地盯着狐狸,“你去做什么了?我师叔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狐狸轻轻压了压帽檐,声音轻柔,“公子,我尊敬你,也尊敬你的师叔,他失踪怎会与我有关系?我不过是回去见了一趟家人而已。”

桑伊没有多少温度的视线从狐狸的下巴扫过,他道,“你不要跟着我。”

“我怕公子惹大王生气。”狐狸略显无奈,“公子,国师大人法力通天,我小小狐狸,大王也不过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对他做些什么呢?”

“不对。”桑伊说,“你说的不对。”

他的直觉告诉他,通天失踪一定与狐狸和帝辛有关,只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也没关系,既然通天是朝歌的国师,那么通天失踪,他去问帝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桑伊很少主动来找殷寿,但门外的守卫都认识他,并未多加阻拦便让桑伊进去了。

桑伊进去时,帝辛握着一卷竹简,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正把那竹简扔到下方跪着的大臣脑袋上,桑伊眼睁睁看着那大臣的脑袋鲜血直流。

桑伊脚步一顿,看清了那大臣,是宰相比干,比干任由血从脸上流下,满脸的鲜血看起来颇为吓人。

“卿怎么来了?”

一见桑伊,帝辛收敛了脸上的冷意,绕过桌子来遮住桑伊的眼睛,“莫看,脏了你的眼。”

随即他看向地上的比干,嗓音里含着几分漫不经心,“下去吧。”

比干站起身来,开口,“大王。”

“滚!”帝辛冷冷道。

比干不再多言,安静地退出了大殿。

桑伊推开帝辛的手,抬头看着帝辛,“师叔呢?”

“嗯?”帝辛神色未变,含笑问,“国师怎么了?”

“师叔去哪里了?”

“卿来找我,只是为了国师吗?”帝辛眉宇间染上凉意,“并非因为想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桑伊莫名其妙。

“卿不想我,”帝辛喃喃道,“不过无妨,日后……卿卿时时刻刻都会想我的。”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师叔失踪已有三日。”桑伊冷冷道,“你作为君王,会不知道你的国师去了哪里吗?”

帝辛轻叹口气,“你怎知国师是失踪而非孤派遣他离开朝歌了?”

“师叔不会听从你的吩咐离开朝歌,就算他真的要离开,也不可能什么都不与我说,殷寿,你别把我当傻子。”

帝辛抬起手来,他的大拇指轻抚桑伊的脸颊,“卿卿对我的误会太深了些,国师乃是圣人,我不过一个凡人,能把他怎么样呢?”

“你……”

“许是他道观出了什么事,他来不及与你多说这才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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