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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贺谦临惊讶扬眉,“……我们见过吗?”

”我是顾晓盼的朋友陈望月。”

陈望月也笑了,“我去图书馆就是为了找她,我猜你也是。”

顾晓盼跟她提过很多次,她那位在歌诺读高中的未婚夫,侯爵家的公子。

那男孩的眼睛,在听到顾晓盼名字的一瞬间,陡然明亮起来。

“陈小姐,晓盼也跟我提过你。”

他们并肩走向图书馆,有共同话题牵引,很快便熟络起来。

贺谦临并不像是健谈的人,但提到顾晓盼,就有无限的表达欲。

“她那个人很念旧,睡觉一定要抱五岁生日哥哥送她的小熊,换别的就会哭鼻子。”

“晓盼也不爱交新朋友,一直只跟小时候认识的几个伙伴玩,但你是她的例外。”

陈望月忍不住弯弯眼睛,为贺谦临描述里那个哭鼻子的女孩。

刷学生卡进入自习室,陈望月找到顾晓盼的位置,轻轻敲一下她的肩膀。

顾晓盼转头,还没叫出陈望月的名字,肩膀忽然又被敲了一下,迎上贺谦临放大凑近的脸。

身体先于大脑一步行动,她霍地起身,膝盖差点撞到桌子,把贺谦临抱住,碍于在图书馆,只能压低声音,双手搂住他,“你怎么来啦?”

“学校放了两个礼拜的秋假。”贺谦临侧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我想你啊。”

“我也想你。”顾晓盼雀跃地,小小声地说,她仰头勾住未婚夫的脖颈,要去亲他的脸,贺谦临配合着她的身高,弯下膝盖。

亲完他才看到对面坐着的顾生辉,“生辉哥,好久不见了。”

顾生辉眼睛扫过他揽着顾晓盼腰的手掌,还有顾晓盼放在他肩头的脑袋,轻扯嘴角,“是好久不见,就你自己一个人回国吗?”

“没,我跟天空一起回来的。”

“江天空?”

“江阿姨不是前段时间来歌诺访问了,我妈妈叫我去打个招呼,正好天空也放秋假,我们就约好一起回国。”

陈望月问,“你们说的是江恒女士吗,我们现在的教育部长?”

“是啊,她超厉害的,自由党历史上第一位女党鞭长,而且本人漂亮又温柔,就像你一样。”顾晓盼兴奋道,“明年又是大选年,都说她很有希望被提名为自由党的总统候选人呢!”

“顾晓盼。”顾生辉冷了声音,“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顾晓盼一下噤了声,要是普通学生,这话说了就说了,但他们的爷爷是现任联邦大法官,顾家在卡纳政坛一向保持中立,她确实多嘴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拙劣地转移话题,“天空也在瑞斯塔德吗?他去歌诺念初中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他小时候我还抱过呢!”

“你抱的是他表弟吧,江天空就比你小一岁,你抱得动就有鬼了。”顾生辉笑她,“顾晓盼,你金鱼啊,记性这么差。”

顾晓盼在桌底下伸出脚,毫不留情踩在他的宝贝球鞋上,“就记不住怎么了,你不是替我记得好好的吗?肯定是你小时候天天抢我吃的,害我营养不好。”

“是啊,就抢了你一次,念了我十年,长不高也怪我,脑子不好也怪我,顾晓盼,你记仇的时候记性特别好。”

陈望月抬眼看了一眼顾生辉。

虽然他一贯爱和顾晓盼小学生斗嘴,但今天话格外多,一直在掀顾晓盼的底,贺谦临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要他一有接话的苗头,就马上被顾生辉岔开。

他今天的举止表现,实在不符合他们这种家庭的教养,除非他不满意这个妹夫,否则怎么都该看在顾晓盼的份上做做表面功夫。

也亏贺谦临脾气够好,递出去的话几次三番被刻意忽略,也不见他流露出难看脸色,他眼睛始终追随在顾晓盼身上,看着她或是笑,或是跟顾生辉吹胡子瞪眼,他便也跟着弯了唇角。

眼睛里的喜欢,像积了一晚雨水的荷叶,满到快要溢出来。

站在朋友的立场,陈望月觉得贺谦临这样沉稳温和的性格很适合顾晓盼,青梅竹马,情好甚笃,她想不到顾生辉有什么理由抗拒妹妹的婚事。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她打开电脑,调出冯郡发来的文档。

第一名,周清彦,1780分。

第二名,许幸棠,1740分。

第五名,常思雨,1720分。

第七名,辛檀,1690分。

第十四名,蒋愿,1670分。

她目光平滑地从一堆熟悉名字,滑到第一页的底部,停留在第三十名边上的陈望月三个字。

满分1800分,她拿了1630分。

当时考完后她自己预估是1680分左右。

她起身,说,“晓盼,我去下卫生间。”

流水淌过掌纹,又顺着指缝流失殆尽,陈望月烘干手,反复呼吸回忆。

当然有无数理由可以为自己豁免,她并不是不用功,只是基础先天就落后,她在努力地弥补,而且第三十名也在年级前20%之列,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差生。她的数学一分未扣,她是金老师最欣赏的学生之一,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做得很好,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她未来可以做得更好。

可是以前的陈望月,什么时候需要为自己考得不好找理由?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一成不变的完美妆容,手腕上的珠宝,以及昂贵布料包裹着的身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快要认不出自己。

陈望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她浸泡在寻常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触碰万一的物质里,她游刃有余地周旋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除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她在瑞斯塔德的这一个月太顺利了,想做的事几乎都做成了,想要讨好的人都靠近了,接近权力与财富给予她一种错觉,仿佛她真正拥有,仿佛她已是上流。

但辛重云仍然随时可以收回对她的宠爱,为她着迷的辛檀也许很快会在某天厌倦,修彦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支持,至于谢之遥,他连自己的祖国都回不去。

她在这些人和事上花费的精力,足够让她再缩短几十分与周清彦的差距。

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辛重云的话还是要听,辛檀也必须紧紧攥在手里,谢之遥还可以教她很多,只是在这些事情之外,她要分出更多时间去经营她的学业。

不然她在辛檀面前放下的要做数学家的话,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陈望月揉了揉太阳穴,确认自己脸上没有留下可疑痕迹,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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