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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氏看着这香喷喷的三菜一汤,即使非常想在女婿面前维持姿态,但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也顾不得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父亲慢点吃,小心噎着。”冷山雁拿起汤勺,为他盛了一碗莼菜汤。

席氏忙不迭的喝下,几l乎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仓鼎足而知荣辱,席氏吃饱了饭,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风卷残云般的吃相在新女婿面前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他摸了摸脸,偷偷观察冷山雁的反应。

冷山雁全程都是淡淡的姿态,神色淡然,看不出半点对他的轻视。

席氏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观察四周。跟他记忆中的宅子完全不一样,而且胡氏全程都没有出来过。

“末儿,你从家里搬出来了?还买了房子?”他问道。

沈黛末说:“房子是租的,不是买的,不过确实从家里搬了出来。父亲您以后就跟我住,再也不用看胡氏的脸色了。”

席氏出身低微,因为模样出挑被家人贩卖给沈母做小侍,虽然生了孩子,但作为小侍,他在胡氏面前依旧是半个仆人,小心翼翼地伺候。

一想到自己能有脱离沈家掌控,不再谨小慎微地伺候别人的一天,经年累月的苦楚上涌,一激动差点又要哭出来。

幸好这时白茶上前说热水已经烧好,领着席氏去清洗身子,主屋才清净下来。

冷山雁起身一边清理着桌上的碗筷,一边安排着席氏的住宿问题:“如今寻回了父亲,就要着手安排他的住处。倒座房是下人住的,父亲住不合适,而且他又上了年纪,如果住在阁楼上,爬上爬下怕是不方便,还极有可能摔伤跌倒,不如把一楼厅屋后面的小间收拾出来给父亲住,怎么样?”

“可以。”沈黛末点头。

冷山雁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要重新给父亲置办,例如衣裳、鞋袜、被褥、这些。我的嫁妆里还有一套新的床褥没有用过,可以送给父亲用。至于衣服鞋袜这些,可以先从估衣铺里买两件应急,之后……我那里还剩下几l块料子,今晚上量了尺码就可以缝制,我和白茶替换着做针线,快的话几l日就能赶制出来。”

“不用。”沈黛末起身拉住他:“之前胡氏生病,为了给他买药你就已经卖了一匹上好的布料。父亲置办衣服的钱我自己出。”

在古代,一匹好料子约等于银两,可以直接换粮食。

自从冷山雁嫁给她,前前后后不知道倒贴了多少嫁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冷山雁为她花钱了。

“妻主还有钱吗?”冷山雁抬眸,漆黑如渊的眸光映着她。

沈黛末沉默,给席氏赎了身,她确实没钱了。

呃,也不是一分钱都没有,她从袖子里掏出那五枚铜板。

冷山雁看着她掌心可怜的小铜板,唇角微微勾起,冷淡的眸子里都透着似忍着笑意。

“我会再努力抄书,再出去找活儿,帮人代写书信什么的,应该很快就能把父亲的置办钱都挣出来。”沈黛末说道。

冷山雁摇头:“要是这样您还怎么看得进书?如何参加乡试?”

沈黛末有些惊讶,乡试?考举人?她自己都没想得这么长远,冷山雁却替她想到了。

冷山雁将她摊开的掌心收拢:“我既嫁给了您,就不要再分你我了。”

沈黛末:“……”

呜呜,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雁子。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对你好。”她脱口而出。

咦,怎么这么像渣男的空头支票?老板的大饼?

如果是沈黛末听到这话,肯定会露出讽刺的笑容,心想,傻子才信你的鬼话。

但冷山雁信了,他低下头,眉眼间都沾染着喜悦。上挑的眼尾轻勾,却不显得轻佻反而透着几l分矜持的禁欲,轻声道:“不用以后。”

你现在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冷山雁心中仿佛有一只小雀,在张着翅膀跳跃,叽叽喳喳。

从前他将钱财看得很紧,将它当做一生的依靠,人生在世,什么都靠不住,唯有钱财利益靠得住。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金银绸帛一样样地花出去,只要能抚平沈黛末眉间的忧愁,让她不再为钱财费神,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喜悦,仿佛细水长流,平淡而源源不断。

“那……我帮你收拾,我来洗碗。”沈黛末感激冷山雁的付出,看他在收拾碗筷,立马上前帮忙。

“别碰。”冷山雁轻轻推开了她去拿碗筷的手,声线低沉而干净:“这些我来就好,您休息吧。”

沈黛末仿佛看见了眼前有一只拼命把自己的毛都拔给她的大雁,把嫁妆钱都给了她,还给她洗碗做饭。

啊啊啊雁子,天底下最好的雁子。

她突然化感动为力量,以备战高考的积极态度,积极抄书。

第30章 我的郎君快被薅秃了

晚上,沈黛末坐在桌边温书,冷山雁从身后的金漆箱笼里拿出一块布料下了楼。

沈黛末瞥了一眼,那料子是低调却显贵的宝蓝色。没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冷山雁的声音。

“父亲,我打算为您做几身衣裳,来量量尺码。”

“这、这怎么使得?”

沈黛末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席氏受宠若惊的表情。

冷山雁声音淡而温和,隐隐透着恭顺:“我是您的女婿,如何使不得?”

席氏刚在白茶的伺候下洗过澡,这些日子他跟着人牙子颠沛流离,身上累积了许多污垢,头发脏乱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不能再穿,白茶直接将他的脏衣服丢掉。

原本席氏还担心自己没有衣服穿,谁知冷山雁就拿着一套干净的旧衣服为他穿上。

虽然是件旧衣裳,但比起那件破麻衣好上太多,洗完澡,他又被白茶服侍着躺上床。床上铺着软软的褥子,被子也厚实,盖在身上很是暖和。

席氏知道这些肯定都是出自冷山雁之手,正暗叹他做事细致周到,冷山雁就拿着布料和软尺走进来要为他量体裁衣。

席氏心里又暖又高兴,心想自己女儿可真是娶了一个贤惠的好郎君。

只是看着这样好的料子,依然婉拒道:“这样好的料子,给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穿真是浪费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做新衣裳吧。”

冷山雁:“父亲辛苦养育妻主成人,只是一件料子而已,怎么能算浪费?”

白茶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太爷,快让郎君给你量量吧,咱们也该做两件新衣裳。而且,那边的太爷要知道您被娘子接了回来,怕是要赶过来看呢。”

席氏一听胡氏要过来看他,顿时像被激起了斗志的斗鸡:“那……就做一套撑场面的衣裳就好。”

他在胡氏的手下卑微了一辈子,如今跟着女儿自立门户,虽然正侧的地位永远不能更改,但在人牙子手里走了一遭,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想再被胡氏压一头,至少衣服上不能落于下风。

这种木质的阁楼并不太隔音,沈黛末在楼上能够清楚地听到楼下的对话。

没一会儿,冷山雁抱着衣裳上来,站在沈黛末的身后,蜡烛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沈黛末一抬头,就看见他颀长的影子拿着一把剪刀在布料上裁剪,没一会儿空气中传来撕布的声音,一匹上好的布料被他分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然后他点燃一盏油灯,坐在床边拿出针线,开始缝制衣裳。

油灯的灯光照明范围有限,并不如蜡烛的范围广,而且稍微有一点微风,灯火就会在灯芯上跳舞,穿针引线这种针线活又是最费眼睛的,没一会儿,他漂亮狭长的狐狸眼就微微眯了眯,像是很干涩不舒服,抬手揉了揉眼睛。

沈黛末放下书,小声地对他说道:“这么晚了,别做了,伤眼睛。”

冷山雁摇了摇头,似霜寒般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美得触目惊心:“我只给父亲买了两件旧衣裳,这两件新衣得尽快赶制出来,父亲不能一直穿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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