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53（2 / 2）
“不用，老毛病犯了。”阳晨哆嗦着说道：“泡泡水就好。”
冷水渐渐漫过阳晨的身体，阳晨的身体就像一块烧红的钢铁，接触水面的部分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腾起一阵阵白雾。
萧笙吓得捂住了嘴巴。
“不要害怕，不要停水。”阳晨虚弱地交待了一句，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水里，在他头部的水面上开始缓慢地冒出一个一个的汽泡，汽泡里散出一丝一缕的血迹。
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
萧笙目不转睛地盯着浴缸，汽泡一个接一个地冒出，血迹仍然如丝如线般冒出，然后分散，稀释，随着水流溢出浴缸。
阳晨一动不动地躺在水底，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四肢蜷缩如猫。
如果不是那一个一个还在缓慢上升的汽泡，整个阳晨就如同死寂一般。
萧笙颤抖着叫了一声：“阳大哥？”
阳晨没有动静。
萧笙越发害怕了，提高了声音：“阳大哥！”
阳晨的一个指头轻轻动了动，似是在告诉萧笙不要担心。
萧笙揉了揉眼睛，生怕看不真切，盯着那根指头，大声问道：“阳大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阳晨那个指头微微竖起来勾了勾，好像在点头示意。
“你听到了？你是在点头吗？”萧笙忍不住笑了一下，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了眼眶。
阳晨那个指头又摆了摆，仿佛在安抚她不要哭泣。
萧笙捂着嘴无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警察不怕黑道不怕的阳大哥，那个大大咧咧又帅里痞气的阳大哥，那个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的阳大哥，那个没钱自己吃包子有钱请她吃高卢餐的阳大哥，此时像一只即将抽离生命的小猫，无力地蜷缩在浴缸里，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居然缩在了浴缸的一角。
他是有多痛，才会在她面前如此毫不掩饰地虚弱无力，他是忍多苦，才会变得像一只濒死的小猫般不堪一击。
萧笙哽咽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忽然想起那个初见阳晨的中午，阳光白得有些刺眼，那个男人也可恶得有些刺眼。
“萧笙。”那个可恶的男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子家家的，别再干这种勾当了，好好上学去。”那个可恶的男人就那么自以为是老气横秋地教训着自己。
自己敷衍地答应了一声，那个傻瓜男人居然信以为真，居然就那么轻易地放自己走了。
自己答应了原野警官n次，却又n次忍不住伸手；可是她就那么敷衍地答应了那个可恶的男人一次，就真的再也没有伸手——是没有机会伸手？还是不愿再伸手？抑或是不忍伤害那个男人傻乎乎的信任？
那个可恶的男人真是傻得要命，傻得仗义，傻得让人心疼，一段根本就没有要挟力的视频就把他颠儿颠儿地骗去对付山塘街一霸强哥。
那个傻乎乎的男人居然肯为她在警局大打出手，肯为她在原警官面前针锋相对，肯拿着刚到手的钱请她吃法兰东大餐，肯为她打女人，肯为她打洋鬼子，肯为她买漂亮的衣服……
那个活蹦乱跳的阳大哥，此刻却淹没在一个小小的浴缸里面。
“傻阳大哥。”萧笙张大了嘴无声地哭泣着。
阳晨再没有反应，只是汽泡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水面，越来越慢，越来越小，血丝却越来越稠……
幸福里小区门前。
一辆面包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对面的树荫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道路救援”字样的汽修厂工作服的年轻人背着工具箱走了下来。
年轻人遮阳帽沿压得很低，一幅宽边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嘴里叼着一根烟，手上提着一瓶水。
年轻人走到宾利面前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门卫室敲了敲门窗。
“什么事啊？”小牛打开窗户，探出半个头来。
年轻人递上一根烟，还帮小牛点上了火：“小哥，问一下，这辆宾利的主人哪里去了？”
小牛抽了口烟，指了指里面。
年轻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小牛听：“奇怪，他说车子打不着火了，还叫了紧急救援，人却不在这里等着。”
小牛又抽了一口烟，说道 ：“他一下车就跑进去了，看起来像有急事的样子，进去好一阵子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年轻人又从窗口丢了一支烟给老刘，打了声招呼，道：“那我先大概看看吧，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先去下家了，咱们这种跑腿的一天到晚的忙着呢。”
小牛挥了挥手，道：“那你先忙。”
年轻人走到宾利旁边，先是用手在引擎盖上敲了敲，把耳朵贴到车身上听了听，然后转到背对安保室的另一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部件，仰躺着身子钻到前车轮下，飞快地将部件安装在发动机护板上，最后爬出车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拾起家伙，若无其事地转到安保室看得到的一边。
“引擎盖打不开，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呀。”年轻人苦笑道。
小牛又伸出头去，道：“大哥，太阳这么大，进来歇会吧，等等那个……有钱人。”
年轻人又递掏了两只支烟出来，递给小牛老刘一人一支，然后摇了摇头道：“多谢小哥好意，还是不了，下家还等着上门服务呢，就先走了。”
老刘看着手中的烟，又看了看远去的面包车，不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年头，外面跑的都有钱人。”
小牛吸了一口烟，看着那个灰不溜秋的车屁股，问道：“他那车也很有值钱吗，看不出来呀？”
老刘扬了扬手中的烟：“极品黄鹤楼。”
小牛把烟翻来复去看了半天，然后道：“这个值钱吗？尝不出来呀，抽起来还没有红双喜带劲。”
老刘鄙夷地看了小牛一眼：“乡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