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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芥子般的余烬,如同一片小小的脆弱的黑色雪花,融化在蓝宝的面颊上,微微刺痛的滚烫,一瞬间叫他顿悟了什么。

蓝宝眸中忽然坚定起来,灼灼目光看向对面的黑袍滚动的帝祸天,第一次直呼妖皇陛下的名字,认真道:

“帝祸天!”

“老实说我不明白你对我是什么情感,或者说就算明白,也不重要了!”

“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赶快从你的浮生梦中醒来!”

“现实的世界,还在等着我!”

“我有自己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对面的妖皇陛下,面容难测,半张脸掩在黑暗中,天空中飘散的浓烟和簌簌黑色的余烬模糊了他的表情,黑袍在冷风中凌冽,气势冰冷萧瑟。

帝祸天沙哑的声音只说了一句:“不重要?”

“原来我的一切对于你而言,最终只配这三个字......不重要。”

蓝宝大步上前,指着周遭人间炼狱的一切,于帝祸天之间只余下半步,他直视妖皇陛下的猩红到冷漠的眸,一字一句道:

“小黑!你看不到吗?”

“这些在天灾人祸面前,毫无反抗,只能被碾压消失的凡人!”

“自从千年前仙路断绝,灵气逐步消散开始,三界的生灵都在逐渐削弱,仙魔两界互相纷踏,已然不死不休,最终两败俱伤。”

“还有凡人界,地动、海啸、瘟疫、高温、沙风......三界已经在步步走向毁灭,消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蓝宝言辞激烈,拽着帝祸天的胳膊道:

“我们必须要赶快通过浮生桥,进入遗仙坟,找寻登仙阶断绝的原因,为三界打通仙路,不然所有人都没有未来!”

帝祸天的眸光倒映着少年赤忱稚嫩,却难掩坚毅的面容,忽然嗤笑一声,似讥似讽,用这种轻蔑的态度掩盖心底的破碎。

帝祸天:“即使,所有人的未来,要踏过你的尸骨和仙液?”

楚长留曾经亲口所言,成仙灵胎的心脏是打开仙门的钥匙,骨肉是将堆砌登仙的台阶,仙血将化为天地间的仙源,联通仙路的能量。

蓝宝不假思索道:“如果这是我注定命运。”

“蓝宝!”

“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心!”

帝祸天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眸光凶狠,唇瓣颤抖,口腔弥漫铁锈味,苦涩蔓延到心脏,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没有心的蠢蛋,却只能狠狠道:

“我看你是被仙殿的那群蠢货给洗脑了!别忘了,你的命是本皇救的!只有本皇能决定你的生死!”

“连你自己都不能!”

蓝宝扒拉脖子上的手,急得满脸通红道:“小黑,你放开我,我的生死由自己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你快点给我清醒一点,我们还要从浮生梦里出去!”

蓝宝气极,干脆龇牙直接一口咬上握着自己脖子的手,闷闷道:“小黑!你放开......出去......呜呜......”

帝祸天眸光猩红滴血,手背上的刺痛,根本不及心底的鲜血淋漓。

“你就这么想从这里出去找死?”

“本皇偏不让你出去!”

“浮生桥乃是神器,便是三界都消亡,神器仍旧亘古不化。与其看着你出去找死,不如你就与本皇永远待在这里,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语罢后,

帝祸天原本盛怒的面容忽然冷静下来,嘴角扯出一抹信誓旦旦的笑容,诡异的疯狂。

蓝宝心底不安,急忙问道:“小黑你想做什么!”

蓝宝对上三只猩红决绝的眸子,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

面前的景象,忽然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在高空中上下翻转,穿梭了无数个世界。

倏忽,浑身一个滞空,

急剧从九天高空中坠落,蓝宝下意识抱紧面前滚烫的身躯,大吼道:

“啊啊啊啊——”

“帝祸天——”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啊啊——”

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尖细嗓音。

蓝宝感觉自己于高空中坠落,陷入一片黑暗中,总算是从虚无里有了些实感。

他眉头轻蹙,指尖微动,他感觉自己似乎正躺于一处温暖干燥的床榻上,鼻尖还有缕缕幽香,叫混沌的大脑越发清醒。

蓝宝缓缓睁开双目,立刻讶异:“这里......是哪里?”

入目是一片雕花的木制穹顶,横亘着规律的大红色房梁,红色的梁柱,金碧辉煌雕刻龙纹的穹顶,奢华高贵,是一处尊贵不凡的住所。

待他睁开双目后,身边的聒噪声音安静些许,针落可闻。

可很快就不是了,周围的人听清蓝宝的话,立刻又如沸腾的开水,一人一句惊慌道:

“陛下——”

“这里正是您的寝宫金宝殿啊,您自幼居住玩耍的地方,您还记得吗?”

说话的人是一位满脸褶子的绿衣宫服老奴。

他昏黄的老目紧紧盯着床榻上,脸蛋惨白,虚弱的黄衣少年,声音颤抖,说到最后语气小心翼翼。

什么鬼?

“陛下?是在叫我?”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黄衣少年,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当对方用着一脸疑惑的表情问出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就有些清澈的愚蠢了。

为首头戴黑纱帽的老奴陈公公,最先反应过来,一声痛呼,像死了亲爹亲娘一般吼道:“天杀的赤红恶魔——”

“陛下这是受到了惊吓,吓得离魂了啊!”

“都怪那逆贼,若非他丧心病狂,以臣欺君,陛下又怎么落得如今这般境况!”

蓝宝爆发出了和脸色不符合的力量和速度,像弹簧一样从床榻上立刻弹起来,环顾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有一众围在床榻前面色担忧紧张、痛哭流涕的一群人。

待他将整座宫殿都逛了一遍后,东看看,西摸摸,总算在犄角旯旮里面找到了一只丑不拉几的大黄狗。

“大黄?你在吗?”

“大黄!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蓝宝没有去理会旁的人,只是抱着大黄,蹲在角落里面和他分析现在的情况。

天勾悻悻得掀了掀眼皮子,语气不以为意道:【很简单,这里还是帝祸天的浮生梦,你还记得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蓝宝一思索,脑海中立刻浮现当时令他记忆尤深,现在还心悸的话语。

【与其看着你出去找死,不如你就与本皇永远待在这里,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蓝宝心底惊愕,急忙道:“完了完了!大黄!现在该怎么办啊!”

“小黑还说,这浮生桥乃是神器,便是三界消散,这桥都亘古不化,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梦境里面,永远出不去吧?”

天勾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意道:【桥中无岁月,怕什么,就算在这里待个千年万年,外界也不过瞬息,不过说这反倒是你的机会。】

蓝宝追问:“什么机会?”

然而,他和一只大黄狗说话这件事情,叫周围的宫人越发笃信他们的陛下得了离魂症,有些疯疯癫癫了,不然怎么会和一只狗聊得津津有味。

“陛下现在都和一直狗说话了,可见病的不轻,御医怎么还不来!”陈公公冷冷问道,眸光毒辣,嗓音有股阴冷的味道。

一白面宫人低垂头颅,欲哭无泪道:“陈公公,您忘记了,那位之前说御医无能,杀过太医院一大批医官,如今太医院职位空缺,又是个动不动就掉脑袋的差事,御医一时补充不上啊。”

“仅剩的几名御医,就在半上午被昊王府的人叫走了,刚刚已近差人去召回了,实在是......需要些时间。”

这位年轻的宫人抱着必死的心才将这段因果说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肩膀颤抖。

只听上方响起一道奸细怨毒的嗓音,冷笑了一声:“陛下病重,还需御医从亲王府召回,真是好些个乱臣贼子!”

“陈公公——”

忽然响起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活像见了鬼一样,在皇宫大内都不顾礼仪狂跑起来。

“他,他来了!”

只听一个“他”,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浑身僵硬,眸中有着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是凝在骨子里的,叫周围的空气都了变化。

蓝宝感知这种异样,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后头的衣衫,虽然光可鉴人的玄玉地板没有一丝灰尘,他问道:“谁来了,你们怎么这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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