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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温让剑的目光停在上方,视线所即,一张圆润的妇人面颊,头发如扭曲的黑色毛毛虫,在这些卷曲黑色毛毛虫里,脸颊生肥肉,下巴有三道褶皱。

他神色如一,久未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道:“她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她。”

显然,温让剑不明白“女朋友”的意思,只听懂了“朋友”。

温让剑又扭头,目光带着些郑重和严肃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救你一次,你照顾我这些天,缘起、缘灭即为因果,因果已还,你我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姑娘保重。”

温让剑杀的人多,但是救过的人也不少,从那杏留城的古朴小寺到壁立千仞的极地之地黑白剑宗,光是求剑的路,就走过有数十年头,期间经历丰富沉重,不足为外人所道。

所救下的人,也有恩将仇报的,这还是比较好处理的问题,一剑杀了了事,救人出自本心,杀人则是卫道,剑起剑落,道心越发坚韧,不外乎一种磨炼。

但是,也不全是这种戏码,另一种情况则让他更为头疼。

另一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救命之恩,衔草结环”类似的戏码,他真的是有些怕了!

温让剑不怕有人杀他,更怕这种感激涕零,真诚真挚的感谢,所以这一段话,他说的格外熟练,格外不假思索,都快成了一种肌肉反射,比大脑反映还要快。

“好你个没良心的混小子,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这么混的混蛋!病还没好全就要分手!你经过人家美女的同意了吗?”

热心市民大妈们,纷纷面露怒容,下一秒就能将温让剑看穿。

温让剑无视这些毫无杀伤力的视线,比这还凶狠的眼神他见得多了,现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他目光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的东西。

不过让温让剑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与他萍水相逢的姑娘,怎么一脸的震惊和惊恐,连那双似猫眼石的眼睛都激动的波动起来。

“你,你不记得我了?”对方一脸震惊。

记得,温让剑当然记得这姑娘。

可是奇怪的是,这姑娘怎么一副他们早就认识很久,还有私情的样子?

温让剑心底暗道糟糕,对方姑娘照顾他这么多天,莫不是动了真心,那自己......

只会杀人,不会拒绝姑娘的温让剑自古以来,面对这种情况的他,从来都有一个完全的因对之策,那就是......

只要他跑的够快,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追上他!

温让剑寻找了一圈儿,总算在身边白色的低矮柜子上,看到了他的血玉佩,上面沾染的血迹似乎被人清洗过,他双手撑在床上,双腿似矫兔一蹬,直接蹦到床下,捞起玉佩,扭头就跑。

一连串行云流水,矫健异常的动作,看的病房里面的人神色惊恐,对面床上原本颤巍巍举着勺子的白头发老人,勺子里的粥都流在衣领,耸耷着的眼皮都跳了起来。

原本在骂骂咧咧的大妈,此刻默然,看向定定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明的银白长发美女,目露同情,缓缓道:“美女,你男朋友和人打架,这脑子......”

大妈欲言又止,直到动作矫健,似猎豹般两步就奔到门口的温让剑,一把推开正好进门的医生,衣角彻底消失在病房门口。

大妈深吸一口气,河东狮吼般吼了一嗓子:“董医生!不好啦——”

“377号床的病人脑子被打坏了——”

“让他这么一个脑子生病的人跑出去可不得了啊——”

温让剑从白色的病房里冲出来,入目不是身穿白色条纹衣服的人,就是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还有一些衣着花花绿绿的人。

这些人都好奇怪,有的人围在一起痛哭流涕像死了亲爹亲妈,有的则聚在一起喜气洋洋、笑声震天,截然相反的气氛共存一个空间,可是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见怪不怪,仿佛这样才是正常的!

温让剑眉宇压低,陌生诡异的氛围和世界叫他心生危机,苍白暗淡的面庞低沉下来。

“不正常,需尽快离开此地!”

温让剑小心避让人群,慢慢提速,可是下一秒他浑身立刻紧绷起来,出色的五感叫他感知到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看着自己,就像一群目标明确的野兽慢慢围猎自己的猎物。

而这个被围猎的猎物就是温让剑!

尽头的病房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董医生,扶了扶自己的黑色眼睛,随着他用手机发了一个消息出去,周围身穿白色衣服的人都神色严肃起来。

人群里,似乎还有人的窃窃私语,这些压低的声音,经过人群的理解,字句小小的变味了,最后不知道是哪个最先按捺不住的人,率先吼道:

“那个黑发小哥,那个后脑袋留着一缕长发的黑发小哥!他脑子坏了,是个精神病!”

“别让他跑到医院外面去了——”

“快抓住他!”

围观的病人家属和其他人,都纷纷看向一个人,他们的思维和目光此刻高度的合一。

“什么?精神病?”

被发现了!

温让剑后背毛骨悚然,原本还刻意融入人群的速度,此刻迅速爆发出来,如一柄锋锐无比的无鞘剑,直直向前冲射出。

温让剑光脚踏在光滑无尘的瓷砖面上,不是压实的土地和水泥路,刚开始有些微微不适应,撞到了好几个人,人群里惊呼阵阵。

大家看温让剑的目光越发惊恐和严肃,显然相信了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精神病”。

嘈杂的人群里,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叫:

“师哥——”

“独孤!你别上前了,已经引起人群的惊恐了,我叫专业人士去安稳他!”

银白色头发的“姑娘”,也就是第一时间从病房里跑出来的独孤,此刻面色不太好看。

那双类猫眼瞳,略过人群,死死盯着那抹就要消失的背影。

可是仔细看去,这张姣好出众的脸上除了担忧和惊慌,那双微微眯起的猫瞳泛着一股冷冽的光泽,就像野兽紧紧盯着自己看中的猎物,内蕴隐忍的急躁和怒火。

忽然,有些渗人的猫瞳一缩,又恢复了正常的担忧和喜悦。

因为那抹就要奔走远去,一只脚都踏上窗户的男人,身穿白色病服的温让剑停下来了,他缓缓转身,人群自发避让开这个疑似“精神病”的男人。

众人心有戚戚,看着原本准备跳窗逃跑的人,此刻转身,沿着医院的通道,原路返回,朝着对面走去。

温让剑缓缓朝对面走去,墨色的瞳孔像最深黑夜里的一柄利剑,直直刺向对面笑容温和,面带亲昵的“姑娘”,他沉声问道:

“你叫什么?”

银白发丝的“姑娘”自发将温让剑的话理解为“你方才叫的什么”,他面带无辜道:“我叫你师哥啊。”

温让剑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他纠正道:“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独孤......”遐尔。

不待这位银白发丝的“姑娘”将自己的全名道来,众人只见温让剑如离弦之剑,嗖的一声射去,直接抓住那看起来破为柔弱的“姑娘”,神情隐隐疯狂,漆黑的墨眸像搅动的狂风暴雨。

看起来冷冽寡言的男人,此刻居然如此话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独孤求剑和你什么关系!”

“你叫我师哥?你是独孤求剑后来收的弟子,是不是!你从他那里知道我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不对!你比我还早到这个世界!你和独孤求剑是不是一伙的!”

温让剑双手抓着独孤的肩膀,面容一时沉寂思索,一时又疯狂狰狞,看的周围的人群一阵心惊胆颤。

温让剑摇头,整理自己的思路,不知道脑子里转了几圈,忽然眸光大灿,眼底带着少见的渴求和希冀,就连胳膊和手指都微微颤抖。

“无根剑诀!”

“你也学了无根剑诀吗?你比我后到这个世界,独孤那个老疯子是不是补全了这个有漏洞的剑诀,到底是不是啊!你说话啊!”

温让剑透过那双格外明亮如玻璃石的眼睛,看见了自己激动的表情,他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听到面前的人嗓音格外冷静道:“师哥,你方才问我叫什么,我已经告诉了你,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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