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ⅩⅩⅨ(2 / 2)

  有时候他会想,杨声是由什么构成的。

  理科生的严谨告诉他,是骨骼、血液、肌肉与各色各样的器官。

  这样便与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但杨声是最不一样的那一个。

  他应该是由清晨或傍晚的风,午后明媚的阳光,此时此刻静谧的雨,还有玻璃罐子里的彩色糖果构成的。

  不知为何,提起杨声,夏藏想把他知道的所有诗句都摘出来。

  那双黑眼睛安安静静,如同黑曜的宝石,倾听夏藏说话时,会带着认真的神态;与此同时那对薄唇轻轻开合,叫夏藏说什么都不冷场,偶尔啊,还会因为笑容幅度过大,露出尖尖的虎牙。

  所有诗句都形容不了他,夏藏不能这般草率,就给他下了定义。

  只是知道,现在的自己被他的情绪牵制,单单见他插科打诨都会心软,连同吹牛侃大山都觉得可爱。

  虽然有时候也不太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夏藏翻了个身,依照惯性,他右手臂搭上了杨声的腰际。

  是一个半拥抱的姿势。

  他很喜欢,为着相贴近的体温,衣料起伏下的脉搏呼吸。

  是鲜活着的,是能亲近可感知的,是温柔的。

  仿佛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就能把清晨或傍晚的风、午后明媚的阳光、此时此刻静谧的雨以及玻璃罐子里彩色的糖果,统统收拢于怀。

  想把杨声留下来,哪怕此时此刻他就在夏藏枕边,就在夏藏怀中。

  可人能抓住风雨,困住阳光吗?

  玻璃罐子也是易碎物品,摔碎了就拼不回来。

  夏藏自己也……从没留下来过什么。

  “小藏,你快去跟你妈妈说,说你舍不得离开她。她肯定对你心软,肯定就会留下来了啊。你爸爸那边,奶奶会去骂他的,奶奶一定把他骂醒。”

  “小藏,你去呀,你快去呀,你想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吗?”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半蹲在夏藏面前,抓着他细小的胳膊,一声接一声,是哀求也是命令。

  九岁的夏藏问老妇人,说:“那爸爸带别的阿姨回家,是不对的吧?”

  老妇人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指甲划得他生疼。

  好一会儿,老妇人说:“是,但他是你爸爸,你作为后辈,你不能说你爸爸错了。他只是,唉,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德行!小藏,你别管这些,奶奶一定会骂他的……”

  “爸爸带阿姨回家,让妈妈很生气,这应该是不对的吧?”夏藏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发问着。

  “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老妇人急了,刺着他胳膊的指甲又深了几分。

  “那妈妈很生气,她肯定就不原谅爸爸,她不原谅爸爸我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听的啊。”夏藏皱了皱眉,他是想挣开老妇人,可惜没那么大的力气。

  “你个死孩子,你就这么想要个后爹后妈啊?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老妇人生气了,她甩开夏藏,并将他推了个趔趄,“这个家要散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其实那会儿夏藏就想哭,老妇人的指甲太厉害,松开时胳膊都留下来了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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