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我”(2 / 2)

  容见是俯视着这一切的,他感觉自己很轻,似乎是浮在半空中的,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的过往如走马灯一般一一浮现于身边,却于一个瞬间忽然停止。

  自己不是睡着,而是死掉了吗?

  容见突兀地想。

  当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时,身边的一切又忽然消失,他随波逐流地去往了另一个地方。低下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幔帐,容见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这是谁?是自己吗?

  “殿下。”

  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容见吓了一跳,身体忽然变得很沉,他从睡梦中醒来,有点手足无措地起身,撩起身前的帘子。

  周姑姑走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容见。

  公主撑着手臂,身上的衣服略微散开,没有任何修饰,可以看得出是很明显的少年体型。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温暖,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在床沿边,将容见雪白的侧脸映得近乎透明了。

  周姑姑突然有种眼前的人即将消失的错觉,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尝试着道:“殿下,今日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您还记得吗?”

  容见似乎还是很迷茫,他偏过头,看到桌案上放着的东西——那支贝壳眉黛笔,意识终于缓缓回归。

  他穿进《恶种》这本书里都有好几个月了。

  容见抬起手臂,遮住眼前的日光,他本来是很喜欢这样温暖的东西的,不知为何此时却觉得莫名刺眼,微微笑了笑,对周姑姑道:“记得。该起床了。”

  一个时辰后,容见走近了慈宁殿。

  陈嬷嬷领着容见去了内间,这一回他没见着太后,两人是隔着帘子说话的。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太后似乎真的厌恶极了容见,从前还叫他来慈宁殿抄经,现在都是指派陈嬷嬷去长乐殿为难他了。

  不过说的也都是写陈词滥调的事,佛经,佛礼,跪诵祈福,还有竹泉亲制的香。

  到了最后,太后还不忘敲打容见:“你如今年纪渐长,主意也大了。但无论想什么做什么,都要知道本朝是以忠孝治天下。古来帝王年逾古稀都要为了母亲彩衣娱亲,哀家还在世呢。”

  容见本来昏昏欲睡,被最后这些话惊醒,又觉得太后的想法真的不同寻常。她这么厌恶自己,两人的关系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要让自己去护国寺为她祈福,就不怕容见向菩萨发咒。

  但容见本来就是不信这些的,他既不打算去祈福,也没打算诅咒。

  见过了太后,容见没有回长乐殿,而是寻了个地方,召见这次出行的侍卫统领。

  公主长居深宫,自容士淮去后,就再没踏出太平宫一步。此次出宫,是十余年来的第一次。而宫里宫外,几方人马谁也不放心谁,生怕出宫途中出了岔子,到时候公主有失,朝政大乱,于是定下了百余位随行侍卫。有在皇帝御前行走的禁军,有抽调来的军卫,还有锦衣卫,零零总总的许多人,要商量出来个章程,当日几时出发,走什么样的路线,几时回程,都要一一禀告。

  其实这样的事,容见本来没有来听的必要,他连宫门都没踏出去过,不可能安排得比这些常年在外行走的武官强。但权力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有人拥有却不行使,放任属下自由行是,就会导致权力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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