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别19(2 / 2)

若康顺大长公主在倒也不至于此,但眼下萧珣有墙倒众人推之相,早前与他还有大长公主一派的人纷纷避嫌自保,更因邰素的死而讳莫如深。

而康顺大长公主远在京城之外,或许还被刻意瞒住了这些消息,否则以康顺大长公主的性子,是不可能对京城的事坐视不理的,她极喜爱郑皇后和萧珣,是一早就摆明了要扶持萧珣的,若是她知晓京城的变故,早就已经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外界常说萧珣喜怒无常,最是暴戾易怒的一个人,明婧柔却是头一次见他脸色那样难看。

不是为了那些故意为他罗织的罪名,而是为了他的母后郑氏。

郑氏既非元后,也不是当初皇帝想要立为继后之人,无非是有了康顺大长公主力荐作保,加上考虑到元后所出之子孱弱幼小需要人照顾,这才使得皇帝愿意让她入宫为后,那位元后嫡出的小皇子死后,郑氏也是靠着有了萧珣才勉强坐住后位,皇帝早对她冷淡非常,多年来在宫中如履薄冰。

这样如履薄冰又寡淡无味的一生,她仅剩的指望和依靠,也不过就是萧珣而已。

如今一旦萧珣出了事,首当其冲受到连累的便是郑皇后,在她重病之后没几日,皇帝便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直接把她禁足在了永昭宫。

郑皇后本就是重病在床之人,精细养着都未必能调养好,如此更是又惊又惧,当夜便积重难返,进入弥留之际。

永昭宫又不能出入,连太医也无法入内诊治,只能眼睁睁等死。

或许是为了萧珣,郑皇后倒还撑了几天,但也仅仅只能撑这几日,如今便是她不想死,也已经是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出来报信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承安王府,并且到了萧珣面前,萧珣早就等同于被软禁在此,这个小太监是谁派来的自是不言而喻。

一听到郑皇后出事,萧珣如何还能沉得住气。

他当即就想入宫去。

明婧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拉住萧珣道:“天已经暗下来了,殿下此时去怕是不妥,也惊扰了娘娘休息!”

都到了此刻,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故意引萧珣入宫,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萧珣闻言颓然后退两步,枯坐在圈椅上,许久后才道:“父皇要对我动手便动,我就在这王府中哪里也不会去,为何要为难母后?”

明婧柔立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却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皇帝明明大可以直接对萧珣发难,可却偏偏不愿背负刻薄猜忌亲子的名声,还要分出个先后,做出个无可奈何的样子来。

只有逼得萧珣入了宫,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他拿下。

而若是萧珣一直按兵不动,郑皇后的身子又还能撑上多久,萧珣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出去吗?

“母后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萧珣倏然拿过几案上的茶杯,重重地掷到地上,仓促一声脆响之后,只剩狼藉一片。

明婧柔垂下眼眸,掩在石榴裙下的鞋尖微微往上翘了翘,但旋即便又往后一缩,没有再动弹,手心沁出细密的冷汗,黏腻得难受。

这日岁寒阁没有传晚膳,明婧柔也一直陪着萧珣,直到深夜他哑着声音唤她:“过来。”

明婧柔这才起身走过去,她站在他面前,俯视着萧珣,萧珣撑着额头仍旧坐在那里,她伸出细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正如从前无数次他对她做的那般动作。

萧珣握住她的手腕,却没有用力。

他把脸贴到明婧柔手上,蹭了两下,就好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明婧柔鼻尖有些发酸,可却忍不住就要失笑。

下一刻,萧珣已将她拦腰抱起。

一夜缠绵无尽,仿佛堕入了虚空之中。

天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明婧柔才刚浅浅睡去,便被萧珣惊醒。

明婧柔跟着起身望着他,萧珣道:“本王今日要入宫。”

她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明婧柔便陪他出门。

走到岁寒阁门口,萧珣停住脚步,示意她不要再往前。

“回去,别跟着了。”他捏了捏她的手背,“母后若无事,本王最多入夜就回来了。”

话音落在最后一个字上头之后夏然而止,明显是连萧珣自己都不相信这样荒谬的承诺,可他却不得不对面前的人这样说。

她什么都不懂,若不这样说,怕是她要害怕的。

明婧柔压下脸上的苦笑,只能对着他点点头。

他转头走了几步,却再次回过身。

“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之后,萧珣也不等明婧柔有所反应,这次才真正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那抹玄色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明婧柔终于低低轻叹一声。

指尖他留下的余温未散,正如昨夜残梦,闭眼仿佛还在梦境之中。

可随着萧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梦境也随之破灭,如流沙一般化为了漫天的齑粉,连碎片都找不到踪迹,终究是旧梦无处可寻,也无人会再去寻。

“保重。”

萧珣不会再回来了。

她也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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