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京(2 / 2)

  一枝春多的是才艺双馨的姑娘,平日里迎接的也都是达官贵人。每年上元还会举办灯会,凡休沐日,有闲情又有逸致的雅客们,酌上一杯好酒,伴着阳春白雪,就能在一枝春待上整整一日。

  一枝春的头牌兼老板殷如是姑娘,端得一副好嗓子,且一手丹青能做到栩栩如生的地步,与当今的公主慕容之华并称为临安双姝。

  但谢璋没能见到这个才女。

  据馆里的管事说,殷如是一大早就去了城南的寒山寺还愿,约摸着申时才能回来。于是谢璋就着刚被皇帝责骂完的热乎劲儿,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喝光了一大坛酒。

  月上梢头的时候,谢璋像个耄耋老人,被近侍温岐颤颤巍巍地扶上了马车。

  灯火阑珊的长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其间,马蹄声滴滴答答的,碾碎了更夫的打更声。

  月色不比人间灯火缱绻,在马车顶上冰凉地漏了一片。

  谢璋穿了件明亮的靛青长衫,没骨头似地躺在软榻上,长发散了一地。马车摇摇晃晃一路从城中走到城北,早就有瞌睡虫钻进了他的鼻间。

  他呼吸声冗长,显然已经睡熟,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这人睡得极其不安稳。

  噩梦缠身。

  梦里有刀光剑影,昔日雕栏玉砌的高楼,顷刻间被火舌吞没。四处除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哭喊,只剩兵器彻骨的寒光,无声地撕裂苍穹。

  声色与血色交融,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城楼上纵身一跃,用生命在那条走过了无数个春秋的台阶上,绽放出一朵刺目的芬芳。

  他摔倒在带着血意的地面,惶惶无措,直到有一双手将他带离。

  他仰着头,吃力地向后仰去,却始终看不清这双手主人真正的面容。

  ……

  “少爷,到了。”

  谢璋被这声轻唤惊醒,梦里的场景悉数褪去。一双桃花眼蓦地睁开,眼底还残留着不知何时爬上眼角的阴翳。

  然而只是一瞬,又被迷离的醉意代替。

  他懒洋洋地掀开车帘,一脚踩到小厮早准备好的膝盖上,吊儿郎当的活像一个市井流氓:“哟,这么快就到了。”

  只是酒喝得多了,一句话还未说完,腿一软,就要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马车停在了一间偌大的府邸前,那匾额上明晃晃地用御笔写着“谢府”二字。朱门大开,门下站了一排忐忑不安的小厮。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急急忙忙扶住谢璋,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就朝着身后扬声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少爷扶进去!”

  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偏生一动不动,像一排石墩。

  就见谢璋大手一挥,将领事的推了老远,还未张嘴,空气中就弥漫着一大股酒意:“怎么着?就算小爷我是个断袖,难道还能看上你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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