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_分节阅读_第65节(1 / 2)

  为了让早已成型的胎儿相信, 她重新振作, 竭力让自己泰然些, 不露闺怨。

  听完裴衍的回答, 乐熹伯夫妇对视一眼,面上尴尬,毕竟他们也间接“拆散”了人家小夫妻, 即便是为了帮杨氏的忙。

  乐熹伯笑着拍拍裴衍的背,竟觉得这个年轻人在置气时与自己有些像,“还未出正月, 既来则是家人, 老夫也不把裴相当钦差, 只当是世侄,咱们伯侄二人今日得喝上几杯, 好好叙叙旧, 如何?”

  虽徐夫人年岁小于杨氏,但乐熹伯足足比裴劲广大上十载, 已年近五十, 裴衍理应唤对方一声“伯父”。

  在长辈的热情相邀下, 纵使一路风尘苦旅, 裴衍也不能推拒, 温声回了句“恭敬不如从命”。

  一拨人随乐熹伯走进伯府内院, 见雕梁画栋的府邸内栽满并蹄莲,就知老伯爷是个疼爱妻子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年近五旬的人,后院无一妾室,儿女也皆是徐夫人所出,足见这对夫妻的感情有多伉俪情深,这也是杨氏为何放心将秦妧送来此处的缘由。

  随着众人走进通往迎客堂的廊道,秦妧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偷偷打量最前面的男子,数月不见,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寂的陌生感,令她打了个寒颤,似由血液,传递给了腹中胎儿。

  小家伙使劲儿地蹬出一脚,蹬得秦妧“嘶”了一声,不受控制地弯下腰。

  一旁的徐夫人赶忙扶住她,“怎么了?”

  随着这声焦急的问话,前面的人们也纷纷看了过来,裴衍于隔绝他们的人墙中转过头,听得一声无力含笑的“胎动罢了,无碍的”。

  孕七月胎动是寻常,众人没再盯着秦妧看,扭回头说说笑笑。

  裴衍也收回了目光,与乐熹伯聊起父亲那边的近况,可明显语速慢了许多,似承载着心事。

  抵达迎客堂后,伯府的仆人们鱼贯而入,将当地的特色美食摆上一张张小几。

  乐熹伯握着裴衍的手臂来到主桌,笑着端起酒,“贤侄请饮一杯。”

  “伯父折煞小侄了。”裴衍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接风宴起,乐师、舞姬登场。

  因着乐熹伯专情,府中的乐师和舞姬皆为男伶,还是今早特意从教坊雇来的。

  承牧等人看着倒也新鲜,这比上次在湘玉城总兵府的接风宴舒服自在得多,至少没有浓郁的胭脂味。

  许是物以类聚吧,裴衍身段的心腹们都有些清心寡欲的特征,一个比一个不解风情,尤其是承牧,酒不多饮、舞不多欣,在宴会中总是那个最清醒的人,随时捍卫着裴衍的安危。

  早对承牧之名如雷贯耳的乐熹伯在席间朝他举杯,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贤侄能得承护卫效力左右,叫我们这些总兵羡慕不来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当众夸赞承牧的大将军了,裴衍衔着夜光杯看向板正端坐的好友,没有接话茬,但早已将承牧推举给了天子和吏部、兵部两位尚书,也希望“雄鹰”有更广袤的天空可以翱翔,而不像父亲,想要将承牧收入麾下,占为己用。

  与徐夫人坐在一起的秦妧,默默喝着果蔬汤,偶尔打量一眼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的男子,心里涩涩的。从见他进府起,自己虽表现的淡淡然,却一直在观察他的举止,有种隐隐的期待,期待他能同自己主动打声招呼,哪怕只是一个招呼,可他没有,非但没有,还极尽冷漠,比当年的他还要凉薄。

  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是故意的,是余气未消所致,否则也不会跋山涉水过来一趟。

  可,他说他是奉旨前来监军的......

  又舀了一口果蔬粥,秦妧更为目不斜视,甚至没了偷觑的勇气。他的每次冷漠,都在她的心门上划了一笔,生疼生疼的。

  深夜,众人相继前往客房,裴衍和家主走在后面,似有聊不完的事,从正事到私事、朝堂到侯府,都是乐熹伯在问,裴衍耐心答之,若不是徐夫人看不过去,寻了理由支丈夫回房,怕是要秉烛夜谈了。

  伯府的客院很大,分了几处小苑,秦妧住在东面,裴衍等人被安排在西面,中间隔了两道月亮门和一条甬路。

  两边都是侯府的侍从,几个月不见,还处在正月里,不免热络起来,除了两位主子。

  茯苓端着托盘进来时,发现秦妧正倚在窗边,像只没吃到粮的猫,眼巴巴的又透着股小倔强,与猫儿太像了。

  抿唇一乐,茯苓放下托盘,走过去为秦妧捏起腿,“徐夫人让奴婢带了酢浆过来,说是宴席上吃的油腻,喝点酢浆解腻降火。”

  酢浆偏酸,作为孕妇,秦妧不知自己能否饮用,但自从诊出喜脉,她就挺喜欢酸味的食物,不过为了稳妥,她还是没有尝鲜。

  知徐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秦妧感激之余生出怯意,若那男子对她不理不睬,该如何收场?还会让腹中的胎儿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冷漠。

  可左思右想后,秦妧还是端起了托盘,上次的强行离开是她使了手段,裴衍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他又不是圣人,难免有被七情六欲支配的时候。

  打定主意,她换了一身明艳的锦缬长裙,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些。

  静静地走在冷风中,窈窕的身姿被寒月拉长,秦妧觉得冻手,却没有带手捂,似乎预谋了什么。

  与裴衍一道前来的侍从们在见到秦妧时,纷纷上前行礼,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秦妧笑着拒绝,一开口哈气凝雾,足见天儿有多冷。

  来到裴衍所在的正房,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秦妧叩了叩门,却没有道明身份。

  屋里响起一声淡幽的“进”,秦妧推门跨进门槛,入目的是微弱的光亮,以及一道正站在半纱屏风后更衣的身影。

  长身玉立,修篁卓然。

  伯府的客房以榉木为主,整体偏于柔和,两人之间却无柔蜜可言,甚至无言。

  秦妧反脚带上门,将托盘放在桌上,拘谨地扣住双手,等着屏风后的裴衍走出来。

  像是故意在磨蹭,裴衍更衣后,又走到面盆前,拧了一张湿帕擦拭起面庞。

  见状,秦妧快步走进去,冰凉着一双小手伸向帕子,“我帮你。”

  可指尖刚碰到带着水温的帕角就落了空。

  男子直起腰避开她伸来的手,面容温淡道:“不用。”

  然后一边擦拭面庞,一边绕出屏风。

  秦妧搓了搓发僵的手,直接浸泡进还冒着热气的水盆,待手指回暖知觉,往斗篷上擦了擦,也绕出了屏风,“徐夫人让人送来了解腻的酢浆,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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