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3(1 / 1)

 她本欲觉得开怀,重生在十五岁这一年,距离前世嫁给魏珣的时间还有两年,便可以尽全力避开他。却不想大梦初醒,他竟提前两年娶了她。 而今日,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一个多时辰前,她神思模糊的厉害,辨不清今夕何夕,亦不了结此间局势,便退了那六个梳妆嬷嬷,请来父亲。 她当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嫁魏珣,可这是御赐皇婚,退不得。 “阿蘅,不是信王殿下,便是端王、肃王。”不远处座塌上的杜广临开了口,“然信王殿下君子端方,清贵温润,是可托付之良人。” 与前世里一般无二的话。 杜若没有接话,只重新透过镜面,看着那衣妆。 五色南珠冠,玄青翟翠衣,云纹凤头履,整套行头皆是皇家子弟娶妻配置,的确按杜氏门楣,她所嫁亦逃不过那三位皇子。 前世里,夺嫡的是大皇子肃王魏珩和三皇子端王魏泷。六皇子魏珣,当年并未曾参加夺嫡,完全是一副辅国亲王的姿态,丝毫没有半点帝王之心。 想来亦是这般清流模样,方才骗过世家之首的父亲,只觉他君子诚挚,其心甚忠。却不想多年后,会那般狼子野心。只是不知后来可否冲冠为红颜,夺得帝位? 自然,永康八年后的事,杜若已经不知,亦不想探知。 而这一世,杜若从自己父亲口中知晓了如今情势,一切皆与前世没有太多区别。如今是景泰二十三年,夺嫡立储,暗潮涌动。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夺嫡之争中却多了一个魏珣,更是由他最早拉开的序幕。 而今日一场婚仪后,储君之位便算尘埃落定了。 “阿蘅,我们这般门第,原也无需以你作牺牲。只是父亲身在局中,杜氏阖族亦在其中,根本退不得。”杜广临起身至杜若身侧,拍了拍她肩膀。 “待他日,信王殿下荣登大宝,你便是皇后。且不说德妃母族单薄,已无人可用,届时杜氏阖族与你互为倚仗。便是信王殿下,亦是父亲一手教导,人品贵重,绝非行鸟尽弓藏之事的帝王!你安心便是。” 人品贵重! 这四字入耳,杜若面上浮起一点笑意,面色却更冷了。却也不过一瞬便敛了干净。她亦站起身来,转身握住父亲的手,来回摩挲着,随后整个缩在了父亲怀中。 “还没到哭嫁的仪式,瞧瞧这副样子!”杜广临亦是舍不得,揉了揉女儿脑袋。“将梳妆嬷嬷们传来吧,要赶不上良辰了。” “父亲!”杜若尚且埋在杜广临怀中,闷声道,“孩儿不想嫁给他!” “胡闹!”杜广临一个激灵推开了杜若。 “孩儿就是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不想离开你们…… 杜广临松下一口气,抬手给杜若擦去泪水,“无论是信王府还是大内皇宫,皆在邺都,不会骨肉分离。” “女儿是怕……”杜若吸了口气,“到底储君之位一日未定,便不作数。女儿想问父亲,若是此刻其中一位皇子暴毙,他背后所倚势力可会受到牵连?” “万一、万一……”杜若尚且伏在杜光临肩头,完全一副弱女忐忑的模样。 “原是让你史书权政看多了,生出这忧愁心思。”杜广临知晓自己女儿聪慧有度,便稍作指点,“如今三子夺嫡,明面上却不曾挑破。乃是无论任何一人上位,都想要更多的士族支持!而像我们这般,即便真有此万一,殿下他……杜氏也不会动摇根基。因为于陛下而言,他已失了儿子,再失不起如此大族。于其他二位皇子而言,谁上位,都要借助杜氏如今的权势和威信!” “这样说,可明白了?” “明白。”杜若退开身来,冲父亲乖顺展颜,“也安心了。” 杜光临额首。 杜若跪送其父离开,传了梳妆嬷嬷前来侍奉。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永结同心佩,儿孙满堂!” “郡主天庭饱满,发线又高,当是大福之相!” “这还用说吗,我们五姑娘出生至贵,又是陛下亲赐的婚,自然是有福气的。” …… 其声嘈嘈,杜若却还是听清了。只是笼在广袖中的手攥得袖口更紧了。 她和他,哪来的白发齐眉,哪来的儿孙满堂。 唯一的孩子,已经冻死在冬日风雪里。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便是这双手,一点一点,没日没夜地挖出冷冻坚硬的泥土,挖出一个小小的坑,将安安埋下,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捧土盖上,直到堆出一个矮矮的土丘。 雪一直下,很快便盖住了安安的坟墓。 午后出了半日太阳,雪稍稍化开些,她便看见土丘现出斑斑血迹,是她十指残留的鲜血。 这样想着,她被搀扶着上了花轿。 大魏没有新郎迎亲的习俗,向来是由新郎兄弟或者叔伯代为迎亲。 隔着红纱喜盖,杜若看清了迎亲使。是魏珣的两为兄长,肃王与端王。 杜若端坐在喜轿内,清冷面容上扬起久违的真切笑意。她握紧了广袖中的金错刀,她想,她可以送那二位一份大礼。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