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64(1 / 1)

 月上中天, 外头大雪纷飞,地上新雪连着残雪,迅速冷冻起来, 不过一个傍晚, 就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 此刻在夜色中, 微微泛出幽光。 闵州刺史府的寝房外,年轻的天子已经伫立良久。内侍亦劝了多次, 请他回殿中等候消息, 不管好坏,总是第一时间告知他的。 然, 被他拒绝了。 三日前,魏泷御驾到达闵州,与魏珣同来刺史府查阅赋税。不曾想到, 奉册的属官中有一人乃是潜伏多年的梁人暗子, 一朝得了近身的机会,拨簪直刺。 划在魏珣掌心处,也不是太深的伤口,却因簪子粹了剧毒, 见血便成急症。 随行的医官自是全力抢救, 直到今日晌午,主治的太医方下了最后的定论。 ——信王殿下久病成疾,数症齐发, 但若能熬过这个早春, 便也无事了。 魏泷久在宫帷, 自然听得懂这话。 魏珣,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午时的时候,昏迷了两日的魏珣醒过来, 要求见他。 寝房内充斥着血腥气和苦药味,兄弟二人对面而坐,静默了一会。 还是魏珣先开了口,他说,“有一事,求皇兄。” 魏泷点头 ,“你说。” “臣弟要与王妃和离,劳皇兄为臣弟亲笔书信。” 其实,早在来临漳前,魏珣便已经备好了和离书。 可是遇刺的这般突然,他在被那支簪子划破手掌,看到黑血从掌中滴落的瞬间,仅剩的清醒和气力是给扶他的李昀塞入了那枚黑羽印。 那是他濒临死亡的一刻,唯一的念头。 上辈子,他‌欠了他妻子一条命。 重活一世,总要还她的。 至于其他,他亦实在难以想全。 好在,上天厚爱,让他苟延残喘数日,此番还得一刻清醒。他便还能多做些。 她不能只是活着,需自由地活着。 他还没给她和离书。 这辈子,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她无时无刻不想要、亦是唯一想要的东西。 他原该,早些给她的。 但是现在给,也还好。幸得她不曾动情,待得了和离书,恢复自由身,经年后,她自有她的日子。 总也不必栓上他未亡人的身份,像前世般困死在信王府里。 魏泷看了他片刻,只问道,“还有旁的吗?” “没了。”魏珣摇头,抬起无神的双眼,攒出一点笑意,“皇兄,你快写。写完,让臣弟看一眼。” 说完,他便疲惫地合上了眼,靠着软枕重重喘着气。 魏泷坐在床榻上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突然便想起,多年前兄弟二人一起在太尉府学习。老师出了时政辩题,偶尔魏珣也会犯难,便悄悄道,“皇兄,你快写。写完,让我看一眼。” 那时,没有皇权横在他们中间。即便出身皇室,他们也曾真实地兄友弟恭。 半晌,许是不曾听到有何动静。 魏珣睁开眼来,望见咫尺之地的魏泷,终于败下阵,叹着气笑了笑,“皇兄,臣弟当真只有王妃是放心不下的。” 又想了一会,撑着力气道, “旁的……还有什么呢?” “西林府军?” “王府属臣?” “权力?” “地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这个道理,臣弟懂。”魏珣的笑浓烈而虚无,“皇兄放心,他们也都懂。即便曾有不懂的,臣弟亦让他们懂了。” 魏泷唇口张了张,还是没说话,只瞥过眼,避过魏珣的目光。 “臣弟所有,皆是皇兄的。” “便是母亲,如今不也是皇兄的吗?” 魏珣继续道,“唯有阿蘅、我唯有阿蘅,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我不要她了……”他撑起身子,凑近魏泷,看着自己因被划破而无法执笔的手,声色哽咽道,“兄长连这样一个忙,都不愿帮吗?” “兄长,我便只求你这一件事啊!”魏珣弃了敬称,换成幼时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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