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液6(2 / 2)

时隔两年重新看见宋嬷嬷,白岩忍不住酸了鼻子,他张开手,埋头在宋嬷嬷怀里。

他高热褪下去了一些,但是脸还是没有血色,手冷得像冰棍一样。

宋嬷嬷恨声的骂:“侯府大院里养的都是一群没心肝的东西!世子平时怎么待他们都是没长了眼睛吗,平白让世子在这里烧着,老奴非要告到侯爷那里去!”

白岩闻言,连忙拉拉她的袖子,哑着声音说:“嬷嬷,我没事。”

宋嬷嬷满脸忧心的贴贴他的额头,又恨恨骂道:“老奴知道你的意思……”

都江候对清河郡主由爱生恶,连带着看白岩也从不顺眼,不苛待就算不错,更别提为他做主。

白岩朝她笑了笑,抱住宋嬷嬷的胳膊,眼睛湿亮的说:“我有嬷嬷在这,就够了。”

宋嬷嬷又心疼又可恨。

她只恨当年楚王昏聩无能,指婚她们郡主到这个鬼地方!连带着小世子也备受欺凌。

倘若是在大楚京城,那他们小世子必定会是被郡主和大皇子妃疼在心尖尖的的宝贝。

可惜事与愿违,不止她们郡主去得早,大皇子妃也是年华早逝。如今的新帝冷血无情,更是与他们无多大关系。

白岩不想让她老人家多操心,努力无视脖颈的酸楚和高热,晃着她的胳膊说:“别生气了嬷嬷,等我好了,还着人给您带府外的糖烧饼。”

他说着,湿润的眼睛却微微亮起来。

宋嬷嬷却看得越发心痛。

“您那!还想这些!”

她们世子本该是尊宠无限的孩子,现下却被困在侯府内,连自由出入都做不到,外边的一个糖烧饼都能让他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大了,白岩的后脖颈又开始酸麻起来,他皱了下鼻尖,整张小脸都拧起来。

当年清河郡主尚未出阁,只凭借桃花会的惊鸿一面,便成了都城文人诗客文章中的常客。

宋嬷嬷看得又有些湿眼,擦了下眼角,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着急抓着白岩的肩膀问:“老奴不在的日子,世子可喝了药了?”

白岩老老实实的点头:“除了今日的,昨日、前日,都好好喝了。”

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白岩略有些不解的眼睛,顿了下才说:“这药方是郡主亲自给小世子配的,世子身体弱,务必要顿顿喝了才是,也不枉费郡主一片苦心。”

提到母亲,白岩抿了下唇瓣,随后弯弯嘴巴说:“我记得的,嬷嬷。”

宋嬷嬷也想到当年清河郡主的狠心,怔松了一会儿,摸摸白岩的脑袋,嗓音有些低哑:“世子,郡主最挂心不下的,就是您了。”

只是当年她自己没有想明白,楚大皇子妃逝世更是成了压倒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白岩拉住她有些粗糙但是却温暖的手,不太在意的晃了晃:“嗯,我知道的,母亲最爱我。”

宋嬷嬷叹了口气。

院子门就是这时候被敲响的,阿邦隔着院子中气十足的喊了声:“世子可醒了?奴才来给您递话!”

阿邦是白清的身边人,宋嬷嬷一听就没好气的道:“什么事,世子还休息呢!”

宋嬷嬷可是府内出名的不看人脸色该骂就骂,阿邦不敢有意见,老老实实的传话:“世子,宋嬷嬷,宫内来传话了,陛下要召所有坤泽进宫,三少爷这就要进宫去了,特来让小人和您知会一声。”

白岩愣在了床上。

他记得……上辈子是没这回事的。

宋嬷嬷也跟着愣了下,但是马上冷笑道:“三少爷想得真是周到,还‘特地’来知会世子呢。”

阿邦在外讪讪回道:“信儿奴才已经传到了,另则,三公子还有一事。”

白岩莫得有些心慌起来。

他哑着声音问道:“兄长还有、还有何事?”

阿邦进了屋,朝宋嬷嬷行了一礼:“宋嬷嬷,此事是两位公子的体己事,您老人家还是规避一下为好。”

白岩慌张起来,他看向阿邦,努力保持着镇定,问道:“什么事还要嬷嬷出去。”

阿邦好奇的看他一眼,却是挥挥手,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府内壮嬷嬷一齐上来,一左一右勒住宋嬷嬷的胳膊把她往外带。

宋嬷嬷几乎瞪出眼睛来,“好些个以下犯上的奴才,你们竟在世子房里闹起来了!放开--”

“阿邦,你这是干什么。”

白岩撑着手臂,从床铺上坐直。

他眼睛慌张的看向外边,除了两个壮实的婆子,外边还守着几个壮汉。

阿邦从身后拿出药罐来,疑惑的说:“小少爷可是忘了?奴才是觉着宋嬷嬷嘴大,留在这里只能碍事。”

熟悉的药罐子一出现,白岩便控制不住的抖起来。

他握紧手指,无措的往后缩了缩,像是被子就能藏住。

“世子,三少爷此次进宫,不知何时再好出来,为着保险,一个小罐子正好。”

阿邦将药罐和一个锋利的石刀放在床头,白岩目光怔怔的看着干灰的小罐。

阿邦催道:“世子,三少爷能等,可宫里等不了,您还是快些,不然奴才只能让人来帮您了!”

“不!”

这句话彻底刺激到白岩。

他猛地摇起头,哑着嗓子说:“不需要别人,我可以,我自己就可以。”

阿邦一顿,转身去床幔外等着了。

院内若隐若现的传来宋嬷嬷的叫骂声,白岩全身冰冷,听着熟悉的声音,才积蓄起一点力量。

他视线颤抖看着药罐,拿起石刀。

可这不对,这不对。

明明兄长需要他的血,应该是在一年之后,兄长意外重伤时的事。

为什么现在就已经开始了?白岩不敢问出口,他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复活的“怪物”,被绑起来烧死。

白岩头脑发昏,哪怕已经习惯了,手指头也因为刺痛,微微蜷缩起来。

他眼睛泛起泪光,却又顽强抿着嘴巴忍住。

“阿年,你不能自私。”

毕竟他的兄长是珍贵虚弱的坤泽,而他恰好能“挽救”他的兄长,仅仅是用一点血。

药罐滴满了“引子”,阿邦进来接过小罐,血红血红一片,他抖了下,连忙盖上,又扯过一张纱布,递给白岩,道:

“还好有世子您在,不然三少爷的病……世子,那奴才便先去了。”

“哦对了,”

他看向面色苍白的少年,生出一点点恻隐之心,说道:“世子若是病好些了,还是出去送送三少爷的好,毕竟宫内的大人也在,失了礼数,怕是不好。”

白岩呆呆的仰头看他一眼。

对了,除了是兄长的弟弟,他还是都江候府的世子,不能失了礼数,失了礼数,会被罚。

如果他不再是世子,是不是这些就都可以没有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