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2 / 2)

  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插着针头连接输液管,可以看见淡色的疤痕和青显的筋。一张脸少去清冷,平添难以言说的寂静,在转头看向我的刹那,露出一点淡淡的波动。

  像巍峨的冰山融下细雪,化为蜿蜒的水流。从尖锐,冷漠,成为了可以变成各种形状的柔软与潮湿。

  我的心不受控制多跳了几拍,仓促撇开眼,没有走近。拉过椅子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做出后才发现这样的行为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蒋秋时没有说话,房间一度很安静,我嘴边盘旋无数想要问的话,可在看到他那一刻全都化为空白。

  他身上拥有某种克制我的能力,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就能扰乱全部心绪。哪怕是在关系破裂的现在,依然如此。

  “你吃过晚饭了吗?”

  半晌,蒋秋时打破了凝固,声调比之上一次见面有力几分。我想手术的结果应该不坏,意识到心底舒了一口气时,忍不住咯噔一下,强压下去。

  “......没有,我刚刚下班。”

  我抿了下唇,“你呢?”

  蒋秋时说:“晚饭吃了藕粉,手术刚结束,医生说还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

  “刚好合你的胃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停顿两秒,“这段时间是邵琴在照顾你吗?”

  话音落下,蒋秋时的呼吸似乎短暂一滞,镜片下涵盖住沉默的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思考,夹杂着不敢察觉的利刺,对向两人之间。

  “我已经在和她走离婚程序,”他望着我,轻声开口,“林曜,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难道不应该也给她一个交代吗?”

  我手脚微冷,控制不住提高音量,“蒋秋时,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蒋秋时抿着没有血色的唇,一字未说,我却能看见萦绕在他周身的绳索,不断收紧。连呼吸都放得缓慢而沉重。

  “我和邵琴是协议结婚。”

  他说。

  我耳边嗡嗡作响,能听见蒋秋时清晰的嗓音,虚晃得像是来自另一个国度。半晌,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什么叫做协议结婚?”

  蒋秋时沉默下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偏头看向窗外,单人病房的视野很宽敞,紧闭的窗户防住了外头的冷气。能看见在风中无声摇曳的枝叶,和安静垂在两侧的白色窗帘。我记得,那是栽在医院门口的槐树。

  “林曜,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关于我父亲重病时的事情吗?”

  “......记得。”我呢喃地说。

  蒋秋时垂下颤动的眼睫,似乎夹杂数不尽的沉重与寒意,“他病倒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积极治疗,不是消极等死,而是把我叫到病床前,和母亲一起劝说我结婚。他说自己一定要在走之前看到我结婚生子,这样,才能死也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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