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哈巴狗1（1 / 2）
潘西·帕金森斜倚在火车走廊的墙壁上，垂着眼，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魔杖。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在脸侧的发丝几乎彻底挡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十一英寸。黑檀木。
杖芯……杖芯是用眼睛看不出来的。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手中的魔杖上收回来，敛神去听未关严的隔间门中隐隐约约传出的对话，顺便给聚在走道另一头几个探头探脑的学生送去了一个略显阴沉的眼神，竟是成功地阻止了他们想往这个方向走来的脚步。
她稍感意外，不过在看到那几名学生领口黄色条纹的领带和兜帽后，便有了几分恍然。
——是胆小怕事的赫奇帕奇。
“……根本用不着问你是谁。我父亲告诉我韦斯莱全是红头发，长雀斑，而且孩子多得养不起。”她身后的隔间里飘出男孩故意拖长的声音，未变声的嗓音还有些尖细，带着贵族居高临下懒洋洋的腔调，语气中的恶意和讥讽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抵触。
潘西咂了一下嘴，已经可以想象出听到这些话的人难看的脸色。她继续用手指转着魔杖，安静地听着接下来的对话。
“……你跟着韦斯莱和海格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迟早会堕落的，波特。”
这句话音刚落，隔间里便传来一阵响动。
“你再说一遍！”一个男孩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愤怒地叫道。
“哦？怎么，想要打一架吗？”贵族男孩火上浇油地讽刺。
“除非你们现在马上离开。”另一个男孩毫不示弱地回击。
听到这里，潘西迅速将魔杖揣回了长袍袖子的口袋里，没有犹豫地拉开了车厢的门。
突然打开的门一下子惊动了包厢里的人，男孩们全都停下了动作，齐齐向门口看去。
潘西一手抵着车门，另一手不着痕迹地放在魔杖上，淡淡地扫过车厢里表情各异的脸。
离车门最近的两个黑发男生又高又壮，如同保镖一样一左一右地守在门两侧，将一个背脊挺得笔直的男孩环在中间。被护在中间的男孩本来正背对着她，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向后梳得光滑水亮。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那头金发泛出绸缎一样的光泽，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此刻正写满了被打断的不悦。
金发男孩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正贴着车窗并肩站在一起。矮一点的长着显眼的火红色头发，满脸雀斑，鼻子上有块灰斑。另一个更为瘦高的则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旧破烂的眼镜，镜腿上似乎还缠着胶带。两人还保持着刚刚警惕而防御的姿态，现在同时睁大眼，惊疑不定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潘西。
德拉科·马尔福，罗恩·韦斯莱，哈利·波特，还有克拉布和高尔。
潘西只用了一秒钟就把所有人对上了号。
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马尔福皱了一下眉，稍微收敛了一点面上的不快，语气却不怎么好：“潘西，你不在包厢等我，来这做什么？”
听到马尔福的话，潘西下意识地偏过头，大部分注意力却仍保留在哈利和罗恩身上。
果然，在听到马尔福这句话之后，两个男孩瞬间齐齐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这个判断大部分时候是不会错的。
“……潘西？潘西·帕金森？”罗恩端详着她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忽然开口。他似乎顾忌着什么，试图努力压抑自己口吻中的厌恶，但明显并不怎么成功。
潘西没有表情地看了罗恩一眼，然后转向哈利，对着他矜持地点了下头，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潘西·帕金森，一年级新生，幸会。”
哈利愣了一下，才干巴巴地冒出一句“”，然后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生。
她的个子显然不高，身材称得上娇小，有着一头和他一样的黑发。但和他那头难以驯服到处乱翘的头发截然不同，她的黑发柔软乖顺地贴在脸颊两侧，额前的发帘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让他忍不住有点心生羡慕。不过在这个十分乖巧的发型之下，那一副形状漂亮的眉眼里却带着几分凌人的傲气，看起来颇有攻击性，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心中已经下意识地将她划为了马尔福的同伙，哈利总觉得这个叫潘西·帕金森的女生看起来不怎么顺眼——比如，那双栗色的眼睛在那张脸上大得好像有些不成比例，让他想起哈巴狗。
站在潘西和哈利之间的马尔福感到自己被忽视得彻底，瞬间拉长了脸。
“潘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故作冷淡地扬起下巴，一面用眼角观察着潘西的表情，期待她像往常那样不知所措地凑过来讨好他。
然而，出乎马尔福的意料，潘西在转眼看了他两秒之后，忽然露出了一个看起来熟悉却又令他倍感陌生的微笑。
“整个火车上的人都在议论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在这个包厢。”她的视线慢悠悠地扫过表情迥异的几个男孩，嘴边的笑容矜持而倨傲，“亲爱的德拉科，我和你一样，也想来给我们传说中伟大的救世主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毕竟有些事，比如说分院，我想就算是「纯血」的韦斯莱也不太清楚，不是吗？”
哈利注意到潘西在提到「纯血」这两字的时候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但因为听到了“分院”，他迅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回绝咽了下去。
他分神瞟了一眼罗恩，发现对方在听完潘西的话后脸上飘过一丝不太自在的心虚和尴尬。
潘西继续说：“所以说你和波特先生聊完了吗？包厢里六个人实在是太挤了，要不然你先让克拉布和高尔回去吧。”
她说完甩了一下头发，对马尔福若有似无地抛了一个媚眼。
听到潘西的要求，马尔福习惯性地想要皱眉。他的嘴唇动了动，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今天的潘西·帕金森似乎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样。
时隔两个月，马尔福在九又四分之三的站台上再次见到潘西时，就升腾起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他很难描述出到底是哪里不同，或许是她五官长开了一点，又或许是她再也不发出十分做作的格格傻笑。在火车开动之后，直到听到哈利·波特的事情，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第一次没有忽视她，充满耐心地和她聊了一路。
总之，马尔福一开始并不反感这样的变化，毕竟这个从小开始就喜欢围着自己打转的女孩变得顺眼多了之后，直接受益的还是自己。
可现在……
马尔福回过头，阴沉地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哈利和罗恩，似乎再一次想起了刚才令他万分难堪的拒绝。他故意走到潘西身边，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放在过去，女孩早已兴奋地转过头来亮晶晶地注视着他了。可今天，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主动的接近，注意力全放在另两个男孩身上。
马尔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阴沉，他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冷笑道：“你恐怕要失望了，潘西。波特对于自己和什么样的人厮混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他也一定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你说是不是，波特？”
潘西并没有太在意在她左肩上用力收紧的手指。她看到哈利和罗恩因为马尔福短短两句话就再次怒火腾腾要冲上来的样子，心底忍不住感到有一丝好笑。
没想围观这群即将步入青春期少年们的菜鸡互啄，原来还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哈利已经迅速地反唇相讥：“马尔福，我刚刚已经说了，对于交朋友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判断。”
连续两次同样的拒绝显然严重地刺激了马尔福的神经，他用余光看到眼神依旧停留在哈利身上的潘西，突然之间再也忍耐不住窝在心头的火气。
“让开！”
他用手臂用力地将潘西推到一边，从包厢的门中挤了出去。
潘西被马尔福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稳住身体，疑惑地回过头，“德拉科？”
已经站在包厢外的马尔福脚下顿了顿，听到潘西的呼唤一时像是要转过身来说些什么。
然而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昂着头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克拉布和高尔面面相觑，偷偷瞄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潘西，便急急追着马尔福的背影跑了出去。
随着三人的离开，上一秒还拥挤不堪的火车包厢一下子变得宽敞松快起来。
“你……”
“你……”
哈利和罗恩看着留下来站在他们面前稍显狼狈的女生，异口同声地开口，又同时停住，颇为尴尬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罗恩首先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眼神在潘西身上转了好几圈，最后选择看向窗外。
“你……没事吧？”哈利看了一眼努力做出事不关己姿态的罗恩，又看了看一脸平静地整理袍子的女孩，不知所措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安慰对方，想也没想就抓起离他最近的零食递了过去，“我还以为你是马尔福的朋友……嘿，要吃一个巧克力蛙吗？”
不过就在伸出手之后，哈利立马就觉得自己的动作蠢透了。
潘西停下揉肩膀的动作，抬眼看到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她没有拒绝哈利释放的善意，在接过巧克力蛙之后才慢慢地说：“谢谢你。严格来说，马尔福先生确实是我的朋友，毕竟我们以教名相称。”
假装看向窗外但实际一直在关注这边的罗恩听到这句话猛地转过头，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阴阳怪气地挖苦道：“哈，我就知道你和马尔福肯定是一路货色！你可是个帕金森！”
“一个帕金森？”哈利显然不知道罗恩在说些什么。
潘西注意到哈利的询问中藏匿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不安和自卑，就好像害怕自己对魔法界的无知会随时让他被送回普通人的世界一样。
当然，这些细小的情绪坐在他旁边的朋友根本毫无察觉。就像罗恩根本看不出来哈利身上正穿着洗得发白又不太合身的旧体恤，戴着快要散架的眼镜，而这些细节无处不昭示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救世主之前的生活并不如意。
罗恩摇头晃脑地继续讥讽潘西：“看起来就算是纯血出身，也不能让马尔福把你当做朋友。”
“韦斯莱，看在我们的姓氏目前还并排列在二十八圣族的份上，”潘西面无表情地对上罗恩略显激动得意的脸，“你这么敏感，会让我以为你会比我更在意血统这件事。”
罗恩像被突然掐住脖子一样涨红了脸，他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反驳对方，然而搜索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忿忿闭上了嘴。
潘西不再理会他，专心看向哈利，这位救世主正用那双湖水一样的翠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