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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像毒蛇,在心头反复噬咬,不光是伤口会疼,流遍全身的毒液腐蚀血液和骨髓,痛得他猛然弯下腰。

  胃里不舒服,想呕吐。

  杨慎用力捂住脸,只觉掌心湿漉漉的,不是泪,是冷汗。

  伊春在外面把门拍得震天响,他却一动不动。

  不停的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久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玩命练武是为了报仇,想得到斩春也是为了报仇。但为了报仇,他又掉进另一个陷阱:他死,或者伊春死。

  凭他现在的本事,要报仇根本是说笑,就算再怎么玩命的练武,也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一人单枪匹马挑战郴州巨夏帮。可是如果投靠背景强大的晏门,雪耻也只是一两年的事。

  伊春和血海深仇,哪个更重要?

  他自己也被这个问题吓住了。

  伊春终于不拍门了,外面安静了很久很久。

  死寂,死寂和黑暗一样,潮水般把他吞噬。在这妖异的黑暗里,很容易就滋生一些不可捉摸的、可怕的想法。

  杨慎抬手握住用旧的佩剑,反复摩挲,像是逼自己下个决定。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哗啦”响处,木窗被那个鲁莽的女孩子一脚给踹烂了。

  伊春半个身子探进来,手拢在嘴边大叫:“羊肾!在里面你回答一声啊!不要想不开!”

  火折子擦了一下,然后杨慎端着烛台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看着她,淡道:“师姐,已经过三更了,我真的很困。”

  伊春趴在窗框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突然轻声道:“羊肾,我已经不想要斩春剑了。像你说的,咱们不管减兰山庄的事啦,外面那么多好玩的事,我们为什么非要往火坑里跳?”

  他好久没说话,垂着头,抿着唇。

  伊春又道:“羊肾,你还想着要得到斩春剑吗?”

  他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要报仇而已。”

  她犹豫了一下,说:“那我陪你啊,我们一起好好练武,一起去巨夏帮替你家人报仇。”

  杨慎揉了揉额角,忽觉心底无比的烦躁,像是陡生出一只巨大怪兽,将他来回撕扯。

  身体真的要被撕碎了。

  他低声说:“你就……一直这样和我一起?做我姐姐?我要的不是姐姐。”

  伊春咬了咬嘴唇,抬头定定看着他:“羊肾,我其实很在乎你。你说喜欢我,我也很高兴。我只是……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会努力试试。很快的,如果你一定要个答复,我会很快给你。”

  他轻道:“不,我不想要什么答复……我累了,你走吧。”

  伊春只好退了两步,见他要把破烂的窗户重新合上,她突然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羊肾,很多道理我说不清楚,也不会安慰人。不过我爹说过,人活在世上关键是无愧于心。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坏事。你看,我这种傻瓜都活得好好的,你还担心什么呢?”

  她咧嘴一笑,在他手背上拍两下,这才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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