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壹 溺于水中(2 / 2)

K:“如果你在海上漂浮着,手中抓着的木板是你活下去的唯一保障,这时候远处游来一个将要溺水的人,他想和你共用那块木板,已达到两人一同沉入海中,溺水而死的结局,

手中的木板无法支撑二人的重量,你已经预见到了,而他也马上要抓到那块木板了,若想要避免二人皆死的结局,你会将抓住的木板拱手让给他吗?

他可能会对你说声谢谢,留给你一个感激的眼神。你愿意那么做吗?”

...............

K:“怎么可能,凭什么要让我去死让他活下来,他的做法会害死我,他是绝对不会停手的,因为他只想活下去,哪怕是让我溺死也要活下去,而我也同样这么想着,

那就把他推开,让他去死,为了让我活下去杀死他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把他推开,让他溺死是错误的做法,那把活下去的希望交给他,让自己去死就是正确的吗?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是非对错又有什么意义?损人利己即是错误,这种肤浅的价值观根本经受不住现实的考验,你不这么认为吗?”

Z:“人的思想会适应着生活环境从而发生改变,这也是人性炼成的精髓,但人始终拥有着拒绝的权利,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承受拒绝所带来的后果而已,

你也是拒绝了之前的环境才会选择偷渡的吧。

这或许体现了你无法认同之前自己的做法,想要改过自新的心理?如果是这样,那刚才你的这番说辞就只是为了维护自己行为正当性的诡辩而已,

因为人在生活中并不是时刻都会陷入那种二者必选一死的困境,那只是大多数人一生也不会遭遇的特例......”

K:“不对!!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在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大多数人为了今天的早餐就可以去杀人,大多数人为了今晚的住处就可以去杀人!因为粮食就那么多,因为能住的地方就那么多

因为都是天灾人祸造成的结果,这不是特殊的个例,已经是特殊的环境了,在那种状况下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有罪恶感,不这么想我就活不下去,不这么做我就会死。

哪怕去学习人性炼成也好,为了自己而去杀人也好,我都不会后悔,这不是诡辩,这是我自己做出的最优解,不这么做的话,我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对错,只要某件事对我有好处,那我便去做就是了。”

Z:“对你有好处的事就该去做,这就是你认为的正确,你那些做过的事中蕴含着的正当性。”

K:“那又怎么样?!”

Z:“独断专行的正确,不容质疑的正确,这份傲慢会使人堕入罪孽的深渊,化身为面目可憎的鬼魅,我就是这样的鬼,所以我知道的,

堕落是对底线妥协的过程,为了制止对方杀死自己的举动而先下手为强,这在自我的认识中是绝对正当正确的做法。

那么制止对方有可能杀死自己举动而先掐死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要等着被放干了最后一滴血时才知道后悔吗?防患于未然又有什么不对呢?

如果有人有伤害我的意图,那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先搞定他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如果有人不让我好过,那我必将以牙还牙把他嚼碎。没有关系,这么做都是为自己了,为自己着想当然是正确,这一点任谁来质疑都没有意义。

与事实不符的错误是客观存在,但是罪孽的概念并不相同,它是为了处罚他人保障自身利益而虚构出来的臆想,正因为有罪所以处罚,正因为无罚所以无罪。

底线正是为了避免从道德的天空跌落至审判的业火而设置的独木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曾经走过的木桥仅是铺在地上的木板,那绚丽的火焰亦是绝美的画像,那你该作何感谢?

如果你的前方又看见了这样的桥,那你又有什么必要走上去自欺欺人呢。

既然是铺在地上的桥那就没有必要走上去,既然做错事了也不会被惩罚那就说明我没有错,既然我没错,那我就是对的。”

Z:“不对,这样想一点都不对,这种想法只是堕落的证明,化身为鬼的结果,成为鬼的话,就不能和人一起生活了,

想要变回人的话,就必须承认自己的过错,接受应得的报应,身为鬼却想要装成人可是很辛苦的。

人性炼成是杀人技艺,而你和我一样,不过只是个败给自身欲望的变态杀人鬼,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鬼无法融入人的世界,它只是在巧妙地伪装自己,待到时机完熟之日蜕皮而出,加入狩猎,在血与肉的海洋中嚎叫。

这难道不是你希望回归文明社会的目的吗?恐怕你还期待着再享受一次堕落的过程吧。”

K:“嚯……那你想怎样啊?!惩罚我咯?”

A:“这个时候....”

(讲述者恢复了本来的语气)

A:“一直在说话的女孩爬上了护栏,背对着漆黑的大海张开双臂。”

Z:我不想再做一个凭着自己喜好肆意杀人的鬼了,一个沉浸在力量中癫狂的人居然妄图成为主宰他人命运的神,正是这种欲望将人变成了鬼。

所以我要惩罚自己,尝尽所有的痛苦来理解自己的罪,因杀戮与掠夺而来的喜悦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幸福,那并非是梦想的实现,那只是对欲望的服从。

自己要想的东西就由自己亲手去创造吧,在创造的过程中你一定能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一定能够理解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幸福。

去实现自己衷心的愿望吧,美丽的景色其实一直潜藏于心,不将它展示给所有人欣赏的话,不想让它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吗?

不这样做的话......难得而来的人生岂不是太可惜了?”

K:“你的愿望.....”

Z:“我不会阻止你的,如果那是你衷心的愿望,那你就尽自己所能去实现它吧,我会祝福你也会鄙视你,而我也该为自己的承诺付诸行动了。请你见证我的决心,理解我的愿望。”

Z:“因为我该死,所以我想死,因为这是惩罚,所以我有罪。”

A:“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身影便从栏杆上坠落跌入海中,既然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去救她也没有意义吧,真要想死的人谁能救得了,况且是在轮船上掉进海里的,

又是没有月亮的夜晚,等把船停下来再想返回去找那是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她要是会喊救命的话或许有戏,然而我始终没有听到过呼救的声音,

在那一声沉闷的扑通过后,就是长久的死寂,只能听见螺旋桨搅动海水的噪音,我站久了觉得腿麻,就先回房间睡觉了。

在所有人下船时我仔细确认过,再也没看见那位女孩了,看来她大抵确实是葬身于海了吧,所以那天下午那个男的喊着要救人究竟是要救谁呢?

他真的看见了该救的人吗?怎么救着救着就把自己救没影了呢?那女孩也是,说好的偷渡呢?怎么偷渡到一半直接就跳海了呢?不过也好,少了两个人性炼成的祸害。”

A:“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Q:“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第一段录音到此结束)

新历三十二年七月十三日下午一点,于群岳市凯麦尔酒店十七零六室记录

记录者黎伶

讲述者沃尔·沙利文现天理福音交流会资料归档员

(翻开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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