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历774年,露月5日,爪日(2 / 2)

而另一个……也被死灵法师抱着,横放在腿上,可是没有人去帮他。他的头垂在覆着黑袍的膝盖上,灰绿色的眼睛大睁着,脖子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落在地上的手苍白又僵硬。一大片猩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堆在他的身侧,血的味道仿佛让空气都锈住了。

我,我现在想想,那大概是他的肠子……或者类似的东西。

在看到那种场景的一瞬间,你就会意识到死亡的到来。我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有个戴着木头头冠,坐在一个奇怪的、会用四条细细的腿移动的椅子上的精灵法师过来把我们赶走了,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但目光温柔,语气坚定,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那么害怕了。再后来,阿雷萨老师和西诺薇奶奶都赶了过来,西诺薇奶奶没对我发火,只是给了我一块巧克力,然后把我带走了。

可惜她没有陪我很久,我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但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壶热饮料和点心。这一个上午我只是呆在房间里,或者说,呆在被子里,我不知道那种让手脚发凉,思维麻木的感觉算不算害怕,也许不是。

下午的课明显没法平稳的进行下去,所有人操作和听讲的时候都在沉默,连提问和交流的声音都没有,甚至西亚尼都没有说话,只剩杰伊诺尔老师的声音单调的在教室里回荡。不光是我们,老师们也显得稍微有些心不在焉,雪拉老师看起来坐立不安,在示范怎么用刀子压碎蓝花豆时,险些割伤自己的手指。杰伊诺尔老师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把同一句话连讲了两遍,虽然当时的我们也没意识到。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课间休息,讨论的窃窃私语才悄悄响了起来,黛莉亚也看到了那个场面,黛安一直在安慰她,但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证明了今天并不适合操作什么实验。多米力克猜那两个伤者可能是咒法学派的,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不那么话多的)西亚尼反驳了他的说法,因为他对那几个人的脸有点印象,虽然等他去大厅的时候,死去的那个人已经被带走了,那些穿着毛皮斗篷的法师也走了几个。但躺在地上那个人是塑能学派的舍兰·塔兰蒂诺,他在去找杰伊诺尔老师的时候在楼梯上和他打过照面。我见过的那个坐在活化椅子上的精灵,就是预言学派的首席,七重枝冠的塔尔古拉。

他猜测那个死人可能是防护学派的法师,因为罗贝托老师也在现场,并且周围的人都在安慰他。林恩提出了质疑,但西亚尼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个说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晚上我们就听到了大钟的声音,钟鸣十二响就代表着同袍的离去。死去的人是防护学派的诺亚,听说他才华横溢,才晋升为正式法师没有多久。他应该是谷地人,伊尔利兹亚的尊重各地的习俗和信仰,葬礼是在黑岭进行的,在棺木下葬的时候有飞灯被点燃放飞,在大阶梯上就能看到那些灯如同萤火虫一般飞至空中,像垂死的流星般沉入海面。

虽然现在还是露月,但我觉得大阶梯上吹来的夜风很冷,大概和我一起站在阶梯上的人们都会同意这一点。

今天一点肉都没吃,我咽不下去,看到肋条上露出的断骨头,我就想到早上的情景,和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明明之前还很期待山羊肉排的,我怀疑我这几天恐怕都吃不下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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