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惊雁避移营(2 / 2)

“这是自然,想当初先君去时,执犹子之手,灼灼嘱咐,让犹子待叔父如亲胤。

屡言起犹子年幼,无法担事,恐为人轻视所欺,便言内事不决问阿母,外事不决问郭父。

先君临终之言,犹子一直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却,前番几经磨难,纵有困途,亦不敢扰叔父之清净。”

说完这段话,夏元面露悲愤之色,但内心却因自己这段胡编乱造的话,为已经去世好几年的父亲道歉。

“哎呀,你这犹子,朽木不可雕也,既然你父临终遗言,让你有难处来找叔父帮助,为何从不来找我耶!”

郭仁那胖胖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夏元一顿埋怨。

对郭仁的埋怨,夏元也是适当的露出羞愧之色,语气低弱道:“怕打扰了叔父。”

“哼!”郭仁冷哼一声表示不满道:“迂腐!以后大可来找叔父。”

就等你这句话了!

郭仁话音刚落,夏元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但语气却惶恐道:“这......如此就多谢叔父了,往后但有打扰之处,还望叔父勿怪。”

“哈哈,这才对嘛,走,随叔父一同入内。”

“叔父先请。”

......

郡守府议事堂内,四周火盆内的柴火烧的通红发热,加之环境幽闭,导致堂内热气腾腾,闷热宜常。

尽管堂内暖如盛夏,却依旧不能除去在座众人心中因恐惧而诱发的寒冷。

辽东官吏为何心寒?实在是当前局势已经败坏到令所有人都感到冻彻心扉的地步了。

打去年开战以来,燕代联军就没有一场胜事,十多万大军于易水一败再败,一退再退,燕国最后的精锐也于燕南地区损失殆尽。

最后也唯剩城坚地固的蓟都成为燕国军民唯一的希望与底气。

可现在这燕国臣民唯一的希望,也在秦军猛烈的攻击下,坚守数月后随之沦陷。

大势颓废至此,岂是区区人力可挽回抵挡的!

室内烦躁沉闷的气氛让坐在主筵席间的郡尉田成感到百般不适。

在挠了挠因闷热而发痒的腹部之后,田成看着下边不发一言的众人,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阴霾。

田成仔细扫了一圈下边跪坐着的众人,最后在下边三个尤为年轻的身影上略微停顿了一会,然后不留痕迹收回注视的目光。

田成重重咳嗽一声,在众人都举首相望后,这才一字一顿道:“怎么,诸位就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诸位可都是我燕国的栋梁之才啊,平日不都说要为国效力吗,怎么今日都哑巴了?

诸位祖祖辈辈食大王俸禄,值此危难之际不该为君分忧吗?

如今外贼入侵,致使国土沦丧,百姓疲敝,三军涂炭,公卿丧命,君父受辱,百万之民无立锥之地,尔等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当为王为民奋勇谏言,如今可有何大策教我?”

回答田成依旧是一片衰暮的沉默。

对于众人的装聋作哑不配合,让田成感到自己的威严遭受冒犯,犹如一只发怒的野兽一般,怒不可遏道:

“怎么,难道你们就无半分羞愧之心吗?

各个冕弁朝服,可有半分名爵给予尔等忠于王事之责!

难道闭嘴不言,秦人就会放过你们吗?

秦军来了庶民今日可做燕民,明日亦可做秦民,可尔等了,难道尔等也可做秦国的士大夫不成?

似尔等碌碌无为之辈,除了大王念旧情奉尔等为上宾之外,外君焉可奉尔等!

“砰!”重重的拍桌子声音响起,令众人为之一肃。

只听田成继续咆哮道:“我看啊,我燕国能有今日之祸,非外贼,实乃内贼矣!

尔等就如同毒疮,爬在我燕国八百年的社稷身上,无良补、无益壮!

唯有贪得无厌,吸食社稷骨髓,筋皮血肉,毁王之根基,如毒瘤蔓延内外,致使大燕一病不起,方有今日之祸!”

田成说到动情激愤处,拍着身前的案几砰砰作响,好似下方的夏元等人就是与国无益的十恶不赦之徒一样。

对田成在上方的表演怒骂,包括夏元在内的一众人都适时面露惭愧之色,但内心深处却对田成的说辞诽谤怨恨不已。

国势沦落至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田成骂我们是毒瘤内贼,只会爬在国家身上吸血,于国无益。

可难道你田家就屁股干净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大公无私往家里少拿呀。

大王没来之前,也没见你勤政爱民,替国家谏言画策,也没见你捐献家产,带自家子弟去前线打秦军去。

现在看到大王马上要来辽东了,立马就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态度来,在哪恶心谁了。

我们没能力,不是好东西,你也干净不到哪去,大家都一样,你也少五十步别笑百步。

当然,这种想法只在众人心中想想而已,是绝不敢表露出来的。

田成在上方骂了一阵后,许是骂累了,这才停了下来,喝了口热水后,看着依旧不言语的众人,没好气道:

“好,既然你们不主动为国分忧,那我点名了,鹿郡丞,你来说说,当下我辽东该如何是好?”

眯着眼睛快睡着的鹿松被田成这么突然一点名,顿时一个激灵。

年迈的鹿松睁了睁满是皱纹的眼角,在看到大家都在等他发言后,鹿松这才不情不愿,慢悠悠的斟酌道:

“咳咳,依老朽看,为今之计当等大王驾临我辽东之后再做定夺。

毕竟这是守是战,乃关乎我燕国生死存亡的军国大事,当以慎重为上,万不可草率行事。”

“哼!”对鹿松的意有所指,让急于做出一番功绩的田成极为不满,但田成却只能强压怒火,不敢将鹿松这个老狐狸怎么样。

毕竟鹿家虽不如田家强大,但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况且对鹿松这个老东西能力与手段,田成也是极为忌惮。

最终田成也只是对鹿松表示不满的冷哼一声,便没再纠缠着鹿松不放,而是转过头盯着辽东郡左司徒宋词问道:“那么左司徒认为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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