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曝光陋俗(1 / 2)

子夜时分,京州市南郊。

万籁俱寂,只有风在夜色中游走,带着独特的寒意和神秘。月光洒在道路旁笔直矗立的杨树顶上,透过参差错落的树叶倾泻下来,斑斑驳驳地散落在柏油路面。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无边的沉寂中,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在这一刻归于宁寂。

一辆黑色的七座奥德赛隐匿在墨黑色的暗夜中,悄无声息地停靠在官道镇乡道边一颗高大茂密的老杨树旁。车内,穿着卡其色风衣和黑色牛仔裤的顾芃芃挺直腰杆,盘腿儿坐在副驾驶上,可能窝在车里的时间久了,顾芃芃盘着的丸子头有些散乱,脸上也微微泛着些油光,为了抵制不停袭来的困意,她从通勤包里翻出一袋饼干,大大咧咧地撕开包装袋,整块饼干塞进嘴里大吃大嚼起来。身前低矮的三脚架上支着一个配着长焦镜头的数码单反相机,镜头卡架在副驾驶位降下的窗边,正对着面前的一片不时闪着磷火的荒地,这是官道镇集中规划的坟地,自从上世纪70年代初京郊一带相应政府号召集中迁坟后,这一片荒地就成了乡里人埋葬先祖和亡故亲人的安魂之地。

清明将至,坟头儿高低起伏,许多坟前都摆放了各种新奇的供品,大到纸扎精美的小轿车,小到纸糊的手机、IPAD,水果鲜花更是常见。而与此形成鲜明比对的则是那些早已无人祭拜的老坟,这些人家或是早已断了香火,又或是举家外迁远离故土,冢前杂草丛生,破败萧瑟,一片凄凉之象。

“就这儿吧,这个距离足够安全,快门的声音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地势也够低平,从对面望过来镜头不会形成反光;后面的路也开阔一脚油门就能上去跑路。”马步一握着方向盘仔细观察周围地形之后,表情也放松下来。晚上九点多,他们二人驱车来到此地,围着坟场绕了一大圈,换了三四个位置,终于在这里停靠。他把车座椅靠背向后调到几乎最大幅度,慵懒地半躺在驾驶座上,眼睛望着车顶,漫不经心地问:“你这工作可是越来越刺激了,挖新闻都挖到坟地里来了。”

顾芃芃像看侦查望远镜一样聚精会神地从长脚镜头望向对面,又快速看了一眼手表,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有人爆料京郊配阴婚的习俗死灰复燃,听说还形成了产业。这么劲爆的新闻怎么可能少了我?”

“你们杂志社没男人吗?让你一个女人独自跑到这荒郊野地来。还有你们领导,关心过你们安危么?真要是出了事儿算谁的?”马步一心里翻了个白眼,感觉耍笔杆子的男人们太不中用,顺带连杂志社的领导不顾员工死活只要求业绩的做法也一并鄙夷了一番。

“杂志社的男人?这种好事儿怎么能便宜他们,出了成绩算谁的?”提起那些耍笔杆子和心眼子的男人们,顾芃芃嗤笑一声,拍了拍马步一的肩膀,挑了挑大拇指,恭维道:“论爷们你是这个,论默契无人能跟咱俩媲美,谁让你当年放弃新闻行业了,不然我们俩就是横扫京州新闻界的雌雄双煞,啊,不对,是雌雄双杰。”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马步一这人一向极度的清醒理智,但是面对顾芃芃赤裸裸地夸赞还是多少有点上头。心情舒畅的他微微一笑,带得意地腔调儿说:“你说的对,还是咱们配合的最默契,放心,真有事看我的。”

“呜哇……”空旷的坟地上忽而响起一阵苍凉高亢的唢呐声,那声音中带着些沙哑的哭腔儿从不远处飘过来,紧接着一阵闷而有力地鼓点也跟随着唢呐的节奏打破夜间的宁静,悲怆的唢呐声和着有力的鼓点儿,紧凑的节奏让人有些心慌,又有些亢奋。在这样黑似浓墨的夜间,融合得奇异而诡谲,慢慢地乐声越来越大,只见一队穿红挂绿的人走过,队伍的最前头有一个男人提着白色的纸灯笼,紧随其后的男人手中抱着一只盖着红布的骨灰盒,在他旁边紧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捧着一张年轻女人的黑白遗像,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那女人的样貌平平,可眼睛却格外大,透着空洞。在这两个人身后,另有一堆人拍成一队跟随着,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纸扎的房子、元宝、汽车、衣服、铺盖、首饰等物件儿,应是结婚时备办的礼品。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就那样木木的,像是提线木偶被操纵着,完成着既定的仪式。

“看,送亲的队伍来了。”顾芃芃看着由远及近地队伍,兴奋地搓了搓手,快速调整好架在身前的单反相机,对准了那支送亲的队伍,“咔咔咔”地拍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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