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2 / 2）

伍见华远远地找了一棵树坐在地上

等着林小妍和常远返回。

这些天，每天都有一头狼

趴在不远的岩石上

和伍见华对视

一天，伍见华忽然在狼身上

看见了灰色的重影

——那并不是狼的形象

而是虚幻的雾影

它从狼的身体里面扩展出来

包裹着狼轻轻地飘动

好像是属于狼

又好像是独立的生命

而且，在这些雾中

还好像有影影绰绰的幻象

伍见华猛地惊醒

那重影就不见了

又过了几天

伍见华又看见狼的重影了。

他发现自己不是用眼睛看见的

而是用头颅内的一个感光中心

它在两只眼睛中间

后面的一个地方

当你感觉到它

世界就不同了

周围的树、石头和动物

都和过去看到的不一样

你还可以看到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在林间，在天上。

难道这些是另一个世界吗？

伍见华回到希望之门旁边

再看前来寻找希望的傻子们

就看到了他们身上

飘飘乎乎的雾影。

而段丽香身上的雾影

则让他感到相当邪恶

它有着红蓝相间的杂色

而且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飘飘荡荡，伸向远方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

就连狼都讨厌段丽香。

王翠萍离开了胡英

盲无目标地在县城里转。

她听到那几个年轻人说

要返回希望道场时

就真心想劝阻他们

但是自己的这个身份……

王翠萍再次回到县医院

又来到了太平间

几年前自己的身体就已被火化

聚在这里的鬼魂也换了好几茬

但待在鬼魂们中间

她会感到是另一个家

她听到几个鬼魂在议论

说这个世界有一个红色的谷地

无数绝望的灵魂在那里

围绕着一面旗帜跳舞

经过七七四十九日

它们就都会获得强大的力量。

王翠萍跟随这些鬼魂

离开县城，一路向西

行进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拖着他们向一个方向飞驰

越来越快，以至于两边的景色

都变成了模糊的线条。

当他们接近那个红色的谷地时

便感觉到地下传出来的震动

沉闷而清晰，平缓而有力

——前方的山谷里面

成千上万的鬼魂

在踏着震动的节拍跳舞

在他们的中间

树立着一面绿色的大旗。

王翠萍惊讶地发现

那大旗上的图案

竟然是自己在病床上绣的符号

——五条星芒的彗星！

王翠萍停下了脚步

眼看着同伴们走进了跳舞的鬼群。

昏迷的表情，甩动的头发，眼神灰暗

万千条手臂若金蛇狂舞……

随着大旗的摆动

鬼魂们发出“喝！喝！”的吼声。

王翠萍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也参加进群魔之舞。

但身边的鬼魂不断地排挤她

要用身体的冲撞将她挤出圈外

渐渐地她听到了鬼魂的灵：

赶她走！这个女人心存希望。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力量！”

王翠萍努力挤进圈子。

“喝！喝！”“喝！喝！”

鬼们在吼着，更野蛮地对她冲撞

王翠萍在他们中间跌跌撞撞

很快就头昏脑胀，意识模糊

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跳舞的鬼群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

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于是掉头走开

远离这个山谷

远离“喝！喝！”的吼声。

“我是一只有希望的鬼

我的心怀有很大的希望

我要救我的女儿

我要救我的女儿。”

王翠萍回到黑鞋台

蛰伏在山野中

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她在耐心地等待这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