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邪的人家（2 / 2）

抱着爷爷的尸体哭喊，悲痛欲绝

而她爷爷的魂就站在旁边

毫无表情地看着。

常远对段脖子说：“你不能走

你没看丽香哭得有多么伤心吗？”

“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段脖子说完，丢下哭喊的孙女走出门去

常远去拉扯他，但都抓在了虚空里。

“常远，你在和谁说话？”伍见华问。

“和段丽香的爷爷，你看不见他？

现在他出门去了，要走了，怎么办？”

伍见华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常远说：“跟上他，看他去哪里。”

朕在人间七十年

贫穷，困顿，病痛缠身

雾霾，阴雨，有毒的沼气

——心里没有一片晴天

我是生长在病枝上的树叶

在风雨飘摇中痛苦煎熬。

而生长在阳面的幸运者

每天都在享受雨露阳光

清新的风将他们吹拂

快乐的鸟儿为他们歌唱

他们不需要辛勤劳作

不需要努力拼搏

春夏秋冬，一路走过

自然而然就会开花结果。

我也曾经梦想东南

我也曾经向着阳光呼唤

但这里是我摆脱不了的根

只能眼看着我和我的后代

在这一边慢慢腐烂。

现在我从这罪恶的大树脱落

丢弃以往的一切

成了自己的主人

我要过上自由的日子

我要在这个世界上四处游荡

我要运用我的力量

成就我的所思所想。

段丽香的爷爷不紧不慢地走着

但移动的速度却非常快

常远让伍见华骑在自己的身上追赶。

两边的景象飞快地向后倒退着

几乎成了飞逝的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常远的双翅忽然停止了扇动

滑翔了片刻，他说：

“哦，我想起来了

这里就是红色的铁原。”

“这里就是你说的灵魂聚舞之处吗？”

“对，就是这里

你没看到吗，众多的鬼魂匆匆忙忙

赶到一杆绿色的大旗下

疯狂地舞蹈

那面旗帜的中央

画着一颗巨大的五芒彗星

和段宝奇枕套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你没听到吗

地底下传来了沉闷的震响

这个场面，这种震动

比我上次经历的更加令人震撼。

这些鬼魂面无表情

双目呆滞，透出极度的绝望。

这里就是一个绝望的道场

在和希望的道场相对冲。

它的形成肯定是有目的的

也许有人在用它来克制人类的敌人。”

“我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见

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正如你所说，这个道场的存在

说明人类正在拯救自己

但是它的方向是错误的。

绝望最终导致的还是绝望

从根上说，拯救人类的应该还是希望。

人类是希望大海里的鱼

是希望之风中的鸟

希望不是人类的弱点

而是一切生命的基础

这也是我们的敌人之所以需要它的缘由。

大量的人栽在希望之道场

并不说明人类需要抛弃希望

而是要巩固和争取理性的希望。

现在我们就来做一个实验——

常远，你看看段脖子现在在哪里。”

“他正急匆匆地赶向疯狂的道场

我明白你的计划，我们快追上他

在他心里灌注希望

看看能不能拯救这个生命。”

“对，常远，快扇动起你的翅膀

否则让他加入舞蹈的鬼群

可能就来不及了。”

常远追上了段脖子

把希望吹进了他的心里：

～～站住，段脖子，你走错了路

这世上你还有一个家

段宝奇在县城打工挣钱

小丽香正在备战中考

黑鞋台已经透进阳光

走出去就是广阔的天地。

～～算了，你只是一只鹰

哪里懂得人间的事？

从投胎的第一天起

每个人就扎根在不同的土地

幸运者享尽荣华富贵

倒霉者沦落在滋泥

我看不见天上有摆布世界的手

也没见谁长着撞破墙壁的铁头

人们只能安于不平等的社会分割

走完自己一生的路。

～～错了！段脖子！

你不要扭曲一切所见所闻

来安慰你内心的绝望

你的不少邻居在城里安了家

县里的领导就来自你们黑鞋台……

～～算了，你不要再说了

一切都是晨露，一切都是泡影

无论富贵贫穷，发达困顿

都在世上转瞬即逝。

走过七十年人生

我有过希望，有过幻想

我曾向上天祈求

我曾向鬼神祷告

然而只有绝望能安慰我。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零

只有零才是存在的意义

我的一切苦难和焦虑

都会在零中消逝。

～～无数短暂的事物组成永恒

你不能把任何其中的部分摘除

这就是一切晨露和泡影的贡献

包括你段脖子

包括你们这个家

都是永恒的一部分。

永恒存在的各个部分

都有自己的位置

但没有运动就没有存在

而运动就包括位置的变化。

一切存在和变化

都是对永恒的伟大贡献。

～～消失也是变化。

～～存在中没有消失，只有转化

而转化也有不同的意义。

回家去！段脖子

坚强地生存，努力去改变

儿子和孙女在等着你

伟大的责任在等着你！

段脖子兀的愣住

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停住了！”常远兴奋地说。

“快，给他添把火！”

段脖子站在荒原上，对着天空发呆

常远继续给他加火：“快回家吧

家里人在等着你！”

老头愣了一下，返身飞快地往回跑

“他回去了！他回去了！”

常远兴奋地叫起来

两人哈哈大笑着

跟随段脖子返回黑鞋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