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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发的脸僵住了,他的手电筒忠实地反应出他的视线方向,直直地照着凯里刚刚踩纸扎牛的脚。

凯里低头一看,发现他的鞋、裤脚,还有刚刚抬脚露出的一截脚腕,都溅上了猩红色的不明液体。

那直往鼻子里钻的淡淡血腥气,明确又直白地告诉他们这些液体到底是什么。

而那个被踩瘪的纸扎牛,凹下去的肚子里糊上了大片的鲜红。

“……”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凯里把那只沾血的脚在草丛里用力蹭了蹭,说:“没事,装神弄鬼的东西,一点伤害性都没有。”

邱发:“……”

这是什么该死的恐怖故事作死主角的既视感。

而且凯里这话说的,要是那嗓音里少点颤抖,说不定能更有说服力。

凯里把那上面的血蹭了好一会,故作轻快地说:“走吧,反正这牛已经被我解决了。”

邱发反倒是麻木了,语气淡淡地说:“你自己看看前面。”

凯里的手电筒往前一扫,陡然在前方的黑暗里照亮了许多颗脑袋。

这些许多彩色动物纸扎的脑袋纷纷从草丛里探了出来,面朝着他们,那双浓黑无光的眼珠直直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凯里寒毛直竖,手一抖,手电筒的光芒晃悠着,照亮了更多的动物脑袋。

天空的彩色丝带还在往前飘,要不是确认这两条丝带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丝带针对他们的陷阱了。

两人没有再多犹豫,一路穿过凌乱的灌木枝叶和树木,那些幽幽“看”着他们的纸扎物也没有任何动作。

天上的丝带也没有飞远,他们很快就追了上去。

远处的草木掩映间,他们看到丝带的下方,有几团模糊的影子站立在那。

手电筒一扫过去,瞬间就把他们的脚钉在原地。

那是一个个纸扎,站在正中的是一个身穿彩衣的纸扎男性。

那纸扎正正地面向他们,那面容该死的熟悉,特别是那眼尾的一颗红痣,几乎是明示了。

它似是等待已久,高高吊起的红艳嘴角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邱发喉头滚动着,目光不住地往纸扎人头上来回扫视。

只见它头顶着形似官帽的华丽帽子,身披各色长长的彩色细长丝带,帽子正中那颗珍珠在手电筒的光芒中熠熠生辉。

在这个纸扎人周围,好几个精巧奇异的不知名纸扎动物立在簇拥着中间的纸扎人,有志一同地“看”向他们。

奚郁和还在低低喘着气的泰纪隐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遥遥看向纸扎人那个方向。

这纸扎人是刚刚泰纪用最快的速度从青石阶边薅回来的,带回来后被他包装包装,再用点纸改变一下面部特征,就变成了那个面容形似他的纸扎人。

只是……

奚郁抬头看了眼那两条丝带,确认了这两条玩意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穿过重重黑暗,看向黑袍人的方向。

饵料光明正大地摆在面前了,你们咬是不咬呢?

天空上的丝带不断压低, 合着下方纸扎人阴惨惨的笑容,仿若风雨欲来。

凯里和邱发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后, 凯里极力压低声音,面容扭曲地问道:“他是那个彩神?”

邱发攥紧拳头,低声道:“不过是个伪神罢了……”

邱发话音一落, 两人又沉默下来, 心跳如雷。

这“彩神”把他们两人引来, 还能干什么?

半晌,凯里突然开口问道:“你怕了吗?”

邱发沉默不言。

凯里定定地看着前方无数纸扎脑袋,没头没脑地继续说:“我不后悔加入曙光教会,如果不是教会和尊者,我也不过是个永夜之城里的烂泥一坨, 在个永无天日的地方慢慢腐烂而已。”

“而且教会会将我, 和所有沉沦等死的人都带离那个永远没有希望的地方,重新回到那个没有杀戮, 只有灿烂阳光的世界, 这只有曙光教会能做到。”

邱发的脸色也变了, 眼神虚虚地看向半空中, 脸上克制不住地露出满满的崇敬和向往。

他嘴里也呢喃着说道:“……惟愿吾等众生, 有朝一日脱离苦海, 放下我执,超脱离去。”

凯里同样神色迷幻,他目光闪过一丝狂热,说:“不过是一介伪神而已, 居然敢伤了尊者……就让我这肉躯为教会和尊者扫清一切障碍,摘取一切成功的果实。”

说完, 凯里不再理会邱发,闷头往前冲去。

邱发回过神来,却再也阻止不及,只能跟着追了上去。

离得近了,越发照得那纸扎人的面容惨白可怖。

它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咧着笑容看着凯里如同一个坦克冲了过来。

凯里却满脸兴奋和狂热,直直冲了出去,将早已攥在手里的锁链网抛飞而出。

漫天锁链网铺天盖地而来,利落地将所有纸扎一网而尽。

凯里低吼着,抓住网中的纸扎人,朝着两边用力一撕。

“咔嚓”一声,纸扎人应声而裂,连带着那些纸扎动物一起,被收缩的锁链绞成一团废品。

凯里愣了一瞬,这个所谓的“彩神”这么不堪一击的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张涂画了血色鬼画符的粉色纸片小人从那顶华丽的神帽里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瞬,从天而降的绿色和蓝色丝带呼啦一下盖住了凯里。

慢了一步的邱发眼睁睁地看着两条丝带层层叠叠地裹住凯里,猛地收缩。

被裹在丝带里的凯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见他在丝带里抽搐着,滚落在地。

邱发下意识地想冲上去解救凯里,却发现自己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在他的瞳孔里,一朵纯白莲花浮现而出,在眼底深处不断转动,一层层白光晕开,从他眼底扩散至他的全身。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地上的人形丝茧隐隐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每响起一声,那人形丝茧就可怖地凹下去一块。

鲜血顺着丝带的缝隙汩汩涌出,不过片刻,人形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团绿蓝交缠的球。

邱发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电筒,眼里泛起猩红的血丝。

他全身的肌肉狰狞地鼓起,却依旧被某种神秘力量定在原地,就连视线也无法转动,只能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那颗球。

很快,蓝绿丝带涌动起来,像是吮吸吞咽一般,那个球越来越小,直至只剩下了一堆干瘪的骨状凸起物。

就在邱发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蓝绿丝带球抽动了一下,剧烈抖动起来。

邱发终于能动了,他踉跄着又后退两步,眼球却依旧死死盯着那个丝带球。

丝带球里伸出长长的两端,如同触手般狂乱地四处拍打。

邱发屏息凝神,再后退一段距离,确保那伸出来的丝带碰不到他。

拍打了好一阵后,丝带才似是不甘不愿地重新收拢,兜着那剩下的碎骨抖了抖,晃晃悠悠地飘起来。

直到那个“球”彻底消失在天际,邱发才猛地喘了一口气,一边扶着身侧的树干连咳带呕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缓了过来,红着眼将那个遗落在现场的锁链网收了起来,踉跄着转身离开。

山林里重回寂静。

又过了许久,奚郁才带着泰纪慢慢从山林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看了眼那个黑袍人消失的方向,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被打得稀巴烂的纸扎。

他拨了拨竹条和纸糊绞缠在一起的混乱物,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那顶他临时做出来的神帽,比纸扎们稀碎得更彻底,几乎彻底成了看不清原状的七零八落的碎纸。

那颗黏在神帽正中的假珍珠更是直接碎成两瓣,滚落在泥地里。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奚郁捡起那两半碎裂的假珍珠,轻笑一声。

刚刚他们躲在一旁,看得更为清晰。

那伸出来狂乱舞动的丝带,与其说是想要抓另外那个黑袍人,不如说是在将这些纸扎彻底毁坏。

不过是随手做的玩意,那万彩什么神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葬礼上闹了这么一场,最终只能潦草收尾。

那个纸扎人被红色丝帛蒙头捆住后,再也没有任何怪事发生,被白五爷指挥着出殡队伍里的壮汉们小心翼翼地抬走。

而软倒在地上同样没了气息的镇民们,被哭泣着的死者家属上前收敛尸骨。

现场气氛极为压抑。

玩家们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同伴,难免心生悲意。

进来十五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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