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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舞会为你而办,除了向你求婚,我什么也不想做。”

亲王的告白是那么热切,充满了激情与勇气,他不怕叫他伤害,他只想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诚实地表达出来,他认为只有诚实能换来诚实,他要先展示自己的爱,才能够期待神父的回应。

“可我早说过了,”神父的语气仍然很冷淡,“我不爱您。”

他们已经来到了角落,尽管是在角落,众人的目光仍聚集在两人身上。

深色的窗帘完全挡住了那位神秘的小姐,亲王的身形有一半也被遮住了,他们看到两人在亲密地贴近私语,那赤裸的爱意已完全流露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那必定是亲王的挚爱,除了这位黑衣美人,谁都不会再博得亲王的欢心了。

“那么,”亲王的语气依旧沉稳而激昂,胸膛因为跳舞而微微起伏着,“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您的爱呢?”

神父背靠在窗前,他的胸膛也在缓缓起伏,脖颈上的丝带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滚动,“您永远也得不到。”

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得到呢?

气氛有些僵持,亲王放下紧握住神父的手掌,神父掌心微微出了点汗,亲王那火热的手掌放开他时,他轻轻呼了口气,随后亲王放开的手掌却又紧握住了他的腰肢。

亲王吻了他,在窗帘的遮蔽下,深深地吻了他。

“那么,我会一直去想办法的,像西西弗斯一样,每天都去推动那块巨石,”亲王注视着神父的绿眼睛,盲眼空洞,那正是一块石头,“直到我耗尽我的时间。”

神父微微眯了眯眼,“为什么呢?我的爱,值得您这么去做吗?”

“当然。”

“哪怕您永远也得不到。”

“哪怕我永远也得不到。”

经历过两个世界,自然人早已明白对于非自然人来说,爱恨情仇这些在自然人眼中看来很没用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可是为什么呢?自然人甚至愿意在心中承认他已经向非自然人靠拢了一些,他会想起大漠下的夕阳,城里的篝火,漫天的黄沙……甚至那两个跟随他下坠的身影,可他还是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如此重要。

他们为它可以痛苦万分,也可以因它而喜不自胜。

这样做一个被感情所左右的人,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走向进化的方向吗?

神父抬手贴在亲王受伤的脸颊上,“您如果这样固执,西西弗斯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

“他的坚持也会是我的坚持。”

两人私语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亲王不想神父真的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他搂着神父的腰试图离开舞会厅,他宁愿去换个地方与神父痛快地共舞,再向他诉说爱意。

神父一言不发,表情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他低着头,脸上的黑色羽毛面具也黑压压地低下来,像面纱一样,亲王看着他,觉得他一天之内可以叫他心动无数次,就像是沉睡的灵魂被叫醒,遇到个新的灵魂,发觉对方与他是如此契合,就紧紧抓着一点也不想放手了。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嘭——”

一声枪响划破了悠扬的舞曲!

开枪的人枪法很准,一枪就打在了舞会厅正中间的水晶吊灯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砸了下来,众人尖叫着四散逃开。

亲王在听到枪响的一瞬立刻就把神父藏到了身后,同时单手去摸了腰间的枪,大声喊道:“侍卫——”

警戒的侍卫长已带领侍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枪紧张地跑到亲王身边,“兰德斯?!”他看到亲王安然无恙地护着个高个子女人,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刚才他听到枪响,生怕是有人要暗杀兰德斯。

水晶吊灯砸在了地上,整个舞会厅都暗了不少,贵族们都被吓坏了,蜷缩地往墙边和桌下躲。

侍卫们将整个舞会厅都给塞满了,他们手里拿着枪环视四周,试图找出那胆敢在王宫中开枪的歹徒。

歹徒不用他们找,自己出来了。

舞会厅的二楼,原本是一群修士们在吃喝闲谈,他们也觉得很愉快,因为亲王提供了很好的食物和酒,苦修得久了,偶尔放松一次,甚至都有些放纵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其中有个人会突然拔出枪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里发生的事情,修士们也全都吓得躲到了椅子下面,布尼尔在惊慌中认出了人,是安东尼!是那位安东尼神父!

更可怕的是安东尼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居然还有了位人质!

夏尔曼咬着牙忍着惧意被人挟持着,那人将开过的枪顶在他的头上,烫得他惨叫了一声,他想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只能忍耐。

“看看这群吓坏的小羊羔,”阿奇尔挟持着王太子往前一靠,夏尔曼肚子碰到了栏杆上,因为害怕,又是一哆嗦,“嘿,那位奥斯亲王,瞧瞧,你的兄弟正在我手里,想看看他的脑浆是什么颜色么?”

侍卫们全都将枪对准了楼上的歹徒,然而那歹徒躲在一把大胡子后面笑得十分嚣张,继续说出惊人之语,“你这该遭天谴的罪人,杀害希伯来主教的凶手——”

第97章

希伯来主教,这个名字对于贵族阶层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但一旦和亲王联系上,众人一下就想起来了!

在亲王离开王都之前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德高望重的希伯来主教由国王下令为还是王子的奥斯亲王洗礼。

莱锡全国上下对于宗教并不是那么狂热,国王亚尔林在出生时就接受了洗礼,那是因为上一任国王的信仰还很纯正,到了亚尔林再孕育下一代时,洗礼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兰德斯的洗礼拖了又拖,一直拖到了他十二岁。

在宗教力量整体并不怎么强盛的莱锡,希伯来却是很受人尊敬的一位大主教,他的高尚作风是在王都维持宗教力量的一股重要支柱。

希伯来同意为兰德斯洗礼,兰德斯也同意了接受洗礼。

然而就在洗礼的前一天,希伯来暴毙在莰斯堡教堂。

那是个意外,国王强烈地谴责了那些认为希伯来主教是因为兰德斯不详而死的谣传,尽管兰德斯声称是自己的诅咒害死了希伯来,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那只是叛逆的王子在发泄对自己不幸命运的愤怒。

“那是个意外,”老国王很虚弱,他在阐述他这一生大大小小的罪过,他不虔诚,可虚弱到了快死的地步,他突然就想要依靠宗教了,“兰德斯是个正直而残酷的孩子,你明白吗?他的正直是残酷的,他杀了希伯来,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可他不愿意对我说,上帝啊,我真想将我儿子的罪孽全都消弭,还有夏尔曼,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也知道,可怜的孩子,他的平庸,兄弟的残疾,嫉妒,一切都害了他,这全是我的罪过,我不会教养我的孩子……”

国王颠三倒四,将所有的秘辛都说给了新任主教,这个他的儿子十分信任器重的教廷人士。

面对楼上修士的指责,兰德斯一点表情也没有,他毫不慌张,只仍紧紧地护着身后的神父。

“你是什么人?”兰德斯大声道,“到底想做什么?放开夏尔曼。”

毫无疑问,兰德斯一向很厌恶鄙夷夏尔曼的懦弱无能,但在夏尔曼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时,他还是肩负起了兄弟的责任,作为一个领导者,绝不会用自己的喜恶来决定事情该怎么做,而是客观地去判断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阿奇尔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杀人。

如神父所言,杀掉国王或是某个王子贵族那固然很痛快,可是作用微乎其微。

国王病重,杀国王既浪费子弹,又可能白白牺牲掉自己,那样做太愚蠢了。

他要让所有的贵族们都知道革命党的力量比他们所想象得还要强,让这些在王都中过着自在生活的贵族们看一看现在早已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旧世界,他要令他们恐惧、令他们颤抖、令他们日夜难安。

“我是什么人?”阿奇尔冷冷一笑,“我是你们心心念念,到处通缉的革命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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