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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奈特看向主教,鲜血从额头往下流,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主教……”

“出去吧,巴奈特,”主教道,“叫阿奇尔给你包扎,不要让修女们看见了,会吓坏她们。”

巴奈特抬手捂住伤口,向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脚步沉重地向外走了。

国王关上了门,靴子在地面上的血迹上碾了碾,回头道:“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来亲眼看一看你想叫我赦免的是个怎样的硬汉?”

主教平平淡淡道:“巴奈特有勇有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赦免他比审判他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兰德斯,你是个英明的君主,知道该怎样抉择。”

国王悄悄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主教身边,在小床上坐下,他低声道:“他拿枪指着我。”

主教斩钉截铁道:“他不会开枪的。”他说完以后,暗暗又有些后悔,果然国王立刻伸手拥抱了他,以非常欣慰又如释重负的语气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国王不说,主教也不说,主教推了下国王,“别搂着我,等会儿免得我又落入企图用情感来绑架您的罪名上去。”

国王扬起嘴唇,他的心情一下又变得明媚起来,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它可以叫人心碎,也可以叫人高兴得飞上天。

国王款款地在主教嘴唇上吻了吻,“尤金,你将我绑走吧,将我绑在你身上随便哪儿,我绝不挣扎。”

主教又用力推了下国王,然而国王似乎心情过于兴奋,主教越是推他,国王就越是挤过来,将主教挤到床与墙的夹角,用力地亲吻抚摸着主教,“好吧,我同意在一定程度上赦免巴奈特,城市法院会审判他,如果他真的罪孽深重,我是说抛开战争以外,他要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也是不能饶了他的……”

“巴奈特不是那样的人。”

主教躲避着国王火热的嘴唇,一个个吻落在他的脸颊、脖子上,毫无章法地错落着,连带着他小时候睡的木床也不停地咯吱咯吱响,修道院里都是这样简易的木床……

主教再次推了下国王,明确道:“不行,兰德斯,”他语气冷淡道,“再这样我要揍你了。”

国王哈哈大笑,“你揍我吧,”他将额头靠在主教的肩膀上,“尤金,不要走了,陪我一起巡视封地,人民会乐意看到国王和主教一起巡视的,这也能显示出你的威严,不是吗?”

主教冷冷道:“我怎么觉得您倒是越来越成为一名雄辩家了?”

国王再次闷声发笑,“哦,那或许是因为我有一位了不起的主教。”

“那么赦免他们的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主教道。

国王心说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他还是被主教说服了,应当可以算是互相妥协吧,毕竟主教也是做了退让的。

国王口口声声说着这件事与感情无关,可是心里却仍是感到一阵异样的甜蜜。

就在这甜蜜的包围中,国王蓦然明白了主教一直若有若无的生气是为了什么。

国王脸上温度瞬间上升了,他有点激动,又有点不敢相信,他握住主教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主教,“尤金,我亲爱的,你在生我的气,你的确是在生我的气,我真该死,尤金……”国王低头深深地在主教的手指间嗅了一下,他响亮地亲在主教的手指上,带着一种狂热的稚气道,“原谅我,我太笨了,”他说几个词便要亲一下主教的手,“我真傻,我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主教被国王健壮的身体挤在角落里,也感觉到四周又闷又热,国王像失了魂一样不知道在笑什么,说的话颠三倒四,不断地亲他的手,把他的手指都亲得湿漉漉的,主教想抽回手,国王抓得太紧,手掌和手掌之间抽不出来,主教干脆一脚踹了过去。

肚子上被踹了狠狠的一脚,国王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他放开了主教的手,打量着主教美丽又蕴含着怒火的脸孔,国王微微笑了,用他最柔和的语气道:“尤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生气了。”

“滚下去。”主教冷道,他扯了扯凌乱的衣服,脸上白里透红,在国王眼中真是美极了,国王后退着站好,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主教整理衣服。

“后面我要回奥斯,比尔要结婚了,一起去吧,你可以主持他们的婚礼,比尔会感到很幸福的。”

主教道:“他幸不幸福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国王道:“别这么肯定,见证别人的幸福是很愉悦的,你可以尝试看看。”

主教道:“我……”

他的反驳没有说出口,窗外传来一声暴烈的大喊声,那种喊声就像是受到了无比的惊吓,在最难以置信的境地中才能发出,短促无比,狂乱又嘶哑。

国王也听见了,他立刻推开了窗。

不远处,修道院的田地中,巴奈特正抓着一个人的肩膀,国王定神一看,那被抓着的人正是他最忠实的仆从,比尔·伍德。

第107章

比尔正在修道院里察看,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冲出来给攥住了肩膀,男人头上全是血,后面还跟着个同样陌生的青年,手里拿着沾了血的手帕。

“先生……”比尔托住对方的手臂,“您需要帮助吗?”

巴奈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比尔,这张脸哪怕经过了十五年,他也不会忘记……和他的妻子多么相似的一张脸……“卡尔……”巴奈特如痴如醉般道,一双从来不掉眼泪的眼睛里也滚出了两行热泪。

如此情形令比尔有些慌乱,“先生,您……”

国王在主教的小屋子里远远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回头对主教道:“这一回,你可真做了好事了。”

比尔一头雾水,不知道面前的中年男人为什么抓着他痛哭流涕,嘴里念的似乎又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他尴尬极了,看向一旁的阿奇尔,“嘿,你认识他吗?你们是朋友吗?他这是怎么了?”

“比尔。”

国王的呼唤令比尔从这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出来,他想甩开巴奈特的手,可是巴奈特抓得他太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比尔头上都冒了汗,只好向着国王和主教来的方向道:“陛下,主教。”

“巴奈特。”主教的手先碰了巴奈特的肩膀,随后又对阿奇尔道:“阿奇尔,把他拉走。”

阿奇尔怔怔地应了一声,上前去抓巴奈特的胳膊,他的力气在整个革命党里都是能算得上的,可却怎么也拉不开巴奈特,巴奈特死死地抓着比尔,比尔被他抓得很疼,万般无奈又慌张地看向国王,国王的神情却是如有所思的。

“儿子……我的儿子……”

比尔从面前人含混的哭喊中听到了这两个词汇,浑身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惊愕又疑问的眼神拷问着国王。

国王道:“比尔,叫他别哭了。”

巴奈特哭了足有十几分钟,把修女和卫队全引来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面前的人其实就是革命党的领袖。

比尔从一开始的慌张渐渐地转为了害怕,胸膛里的一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又强行压制住了那种恐惧,等巴奈特被侍卫拉开后,他后退了一步,巴奈特却又扑了上来,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几名侍卫只好上前簇拥着分不开的两人往修道院里面走,修道院的修女们也很久没见过大男人在修道院里哭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来的,主教上前安抚了几句,修女们就散开了。

修道院的中厅昏暗高耸,墙壁上绘着彩色的圣母像,阳光从玻璃射入,五彩斑斓地打在暗红色的长椅上。

国王命侍卫们离开,阿奇尔站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比他更紧张的是比尔,比尔手臂僵硬,人也变得无助起来,几次求助地看向国王,国王却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主教也静静站着,谁也不说话。

一直到巴奈特自己慢慢缓过来之后才抬起头,嗓子嘶哑道:“卡尔,我的卡尔,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卡尔?我不是卡尔……”比尔尴尬道,“我是比尔,比尔·伍德。”

“不,你是卡尔,卡尔·菲尔德!”

巴奈特万分肯定道,“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认错自己孩子的脸!”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比尔的脸,比尔向后躲避,“这……”他脑海中十分混乱,他是个孤儿啊!怎么会……比尔看向国王,国王眉头微微皱着。

“巴奈特,”国王道,“你确定他是你的孩子?”

比尔再次感到了震惊,因为“巴奈特”是革命党领袖的名字。

“我确定,我当然确定!”

巴奈特不断点头,他这才想起询问面前人的身份,“陛下,”他的语气无比尊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儿子成了您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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