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高塔之上，天穹之下（2 / 2）
红光电力。
四个字，清晰地印在帽沿上。
这是带有社区性质的工作，季辞从被安置到蓉城起，一直生活到十六岁，就必须跟着蓉城的社区工作人员学习一些未来如何生计的技术。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起初他只能干一些杂活，在蓉城一定区域内送快递，不过因为有时候快递员经过一些荒芜地带可能会遭遇危险，这个工作便换成了御兽师代劳。
之后他便学了电工的技术，在红光社区做了将近四年，从给住户整顿乱七八糟的配电箱、接电线，到现在已经可以去检修高塔电网了。
这份工作工资挺高的，就他目前的存款都有快五十万了。
“出发！”
叮铃铃！！
从角落里推出二八大杠，季辞按响了有些带锈的车铃。
他正了正帽沿，随后跨上座位，龙头朝着墙角的一个豁口骑去。
等车轮在几块碎石上磕了两下，人便摇摇晃晃地上到了小区外，杂乱的沥青马路上。
这片街区，季辞无比熟悉。
路过转角的小超市、综合市场，经过一段迸裂的街道便能望见一座波光粼粼的高楼。那儿是蓉城最大的民间御兽师组织腾龙集团的总部，所做业务包括御兽师雇佣、保镖、外勤、采集等，就是委托价格极为昂贵。
没多想那些，季辞沿着越发偏僻的道路骑行。
这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位穿着灰色外套的人。
一只棕褐色的怪蛙杵在那人脚边，圆鼓鼓的眼睛大得如灯泡，紧盯着骑车而来的季辞一动不动。
呱——
“停车！”
季辞将自行车缓缓地刹住。
对方立刻上前两步，拿出一本镌刻着蓉城御兽师协会烫金色字样的证件，稍微展示了一下，严肃道：
“你好，我是协会的御兽师！前面的区域暂时禁止通行，为了安全起见，在收到协会撤除封锁的消息前普通人最好不要靠近！”
“嗯？”季辞一愣，苦恼道，“那个，我是红光社区服务的，现在好几片街出现了大规模停电，需要赶快维修一下。”
“电工？”
看衣着打扮是这么回事，那名协会的御兽师思索了一阵。
“好像是我们叫的维修，不过前面还没有确保安全……算了，我还是给组长说一声吧！你在这等一会儿！”
对方冲自己的宠兽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跑去前方。
季辞只好耐心等着，和那只扮演木头的大头怪蛙干瞪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异兽的名字叫颤毒蛙，很危险，带毒。
长有红棕色的竖瞳，棕褐色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疙瘩，体型高过成人膝盖位置。而当它发出攻击讯号时，圆鼓鼓的身体会不断膨胀，身上的疙瘩能一瞬间爆开，激射出附带腐蚀性的毒液！
“协会御兽师的宠兽都是这样的吗？”
他很少和御兽师打交道了，平时也没这方面的需求。
不过亲眼见识图鉴中的异兽，他便详细地观察起来。
“那张嘴感觉很可怕啊，就是不知道荆棘蛙的舌头能吐出多远……还有，我不动的话，它会不会像传统意义上的蛙类一样看不见？视力会不会成为一个弱点？”
答案只有试试才知道，异兽图鉴里可没记录这些。
“或许，没写就是没有，异兽的特殊就不该用常理来解释……”
季辞思考着，不过也没作死去触碰那只满身疙瘩的大头怪蛙。
没过多久，那名跑去知会一声的御兽师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冲靠着车发呆的季辞挥手，喊道：
“欸，前面那个……红光社区的，你现在可以过去了！”
“那边没事了？”季辞回过神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些异兽不知怎么地绕到了检查站后面。不过基本上都被我们清理了，封锁的话，估计过一会儿就该解除了。”
“……又是异兽啊。”
因为身处群山夹击中，隔三差五就有异兽想进城玩玩，这在蓉城，普通人已经不觉得大惊小怪了。
季辞摆摆手：“那我先过去了，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了！”
“等等！”那名御兽师又开口道，“我们组长说，那边那座电塔是他们执行任务时不小心打到的，火已经扑灭了，后续的一切维修费由蓉城协会承担。”
听罢，季辞挠头一笑：“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就算电塔被打塌了，我也只关心这趟过去能不能修。”
说完，他便推着自行车两步上跨，狂踩踏板。
绕过两个口子便抵达了位于城郊的清墟口街。
“呼——”
一座高度将近百米的铁塔耸立在一片荒地中，四周是杂草丛生的居民楼，当地的住户很早就搬迁了，现在属于协会的缓冲地带。
望着那高高的铁塔，季辞长呼一口。
目测没出多大问题，他再次检查身上的装备，开始爬梯。
一百来米而已，并不算高。
但站上去时却有种正在拼命攀爬云梯的错觉，过去的风从衣袖中穿过，地心引力在拉扯着他的身体，时间在愈发壮大的黄昏中一点点消逝。
季辞往身后望了望，刚好看见城市边缘的检查站。
而远处的荒山和废墟，在那暗沉下来的地平线上空，硝烟升起，化作大地上随处可见的雾霭。
“十年前，那个方向，沿着一条公路应该很多房子的，再远点还可以看见一个小县城，很多小村子的人都会上那个地方赶集……”
季辞不由地回想。
现在那个方向已经变成了山林，什么痕迹都掩埋了，作为全村唯一的希望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
当第一只异兽从天而降时，方圆数百公里，无论是山、河流、还是高楼，连地上的泥土都被震荡得翻了个面，离得远的房屋顷刻间化为废墟，而身处灾难中心的县城硬是从地图上被抹去了踪影。
但他能活下来的原因竟是，当天和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实在好笑……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季辞也觉得这段回忆过于无聊，很快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了脑子。
狂风吹向身后，他爬上了踏板，在快到塔顶的位置找到了损坏的部件。
情况不严重，换几个零件的事，手上这点材料刚好可以解决。
“做完了这个，明天请个假吧。”
季辞嘴上嘟囔道。
说实话，他从来没打算将电工一职干到领退休金。
在心底留下过那么浓重的阴影后，御兽师才是他渴望的目标。不过因为以前什么都没有，没能力上一所名为御兽师学院的学校，也没钱购买宠兽，更没有谁投以援手，于是拖到了现在。
御兽师协会经过好几年的积累，很多城市都拥有自己的宠兽养殖基地。价格虽说令人望而生畏，但普通人却可以借此成为御兽师，触碰到那股独特的力量。
为了这个，季辞甚至提前从协会那儿考取了御兽资格证。
望了望遥远的天空。
对于他这种渺小的人而言，他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掌握了异兽的力量，迟早会明白这些超凡生物从何而来……
呼～
季辞擦了把汗，换好零件后他并不打算百米的高塔上逗留，不过刚转身，突然下方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铛。
铛。
铛。
手中触着的铁杆在微微颤抖。
就好像……有重物正往铁架拖动。
视线望下挪，季辞眯起眼睛好半晌才注意到有一个几近透明的轮廓正缓慢蠕动着，暗红的血斑凭空浮现在铁架之外。
那是什么？
当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时，一种被凶兽凝视的错觉袭上心头。
本能的……感觉不妙。
然而那东西越来越快，似乎意识到季辞注意到了它，透明的身形很快便和外界的环境发生了区别。
下一秒。
一只花纹扭曲，全身充斥着光怪陆离图案的巨型蜥蜴出现在了铁架上，它漆黑的瞳孔中印着叉字，而每爬行一段，身后便滴落一摊黄浊色的粘液。
在那生物的背上，还有两道仿佛轻纱般的薄膜，颜色鲜红似血！
“异，异兽……怎么会在这里？”
不用翻图鉴，季辞很快便想起了那只凶兽的名称。
黄泉避役！
一种极为嗜血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