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_分节阅读_第46节(2 / 2)
如雷马蹄声踏着满天尘灰飞扬而来,她驻足回望, 一雪驹与一红鬃烈马起齐扬呼啸, 翻腾着天际的洪武,如梦似幻地蹋蹄而奔, 官防御林军快速撤下关卡,不敢拦截。
宋毅在后, 萧璟云玄色劲衣在前。虞念卿平时只见他衣袂翩翩,还未见他武服紧身隐约勾出带着力量感的风姿逸尘,那单手持缰突出青筋的手臂仿佛要冲出层层紧束的腕带下,勃然英姿。
千里奔袭,宛如鲜衣怒马的少将军。
久久余震之下,虞念卿才忆起来萧璟云十六之前也曾随着大军南征北战、赫赫战功,只不过回了晟都之后一切功劳都消声灭迹了,无人再议论过。至此,萧璟云彻底脱去戎装,转而带上玉冠每日与朝堂为伴。
萧璟云低伏于马背,朝着晟国奔驰。却在拐抹时有抹嫣红的娇影蹿出,忽得挡了去路。马儿受惊高扬前蹄,发出一阵高昂的嘶鸣声,萧璟云丝毫不惧,找准时机,单手勒紧缰绳才险些阻惨案发生。
稳住了雪驹,萧璟云神色黯然坐于鞍上,神情略有不虞地斜眼看着还在惊魂未定的虞念卿,声线稳着周道:“六王妃可有受惊,我差人送你回府。”
虞念卿大家闺秀出身,熟读宫规和女训,也知身为皇弟媳却拦下萧璟云此举有失私德。女眷不得擅自与男子独处,况且还是夫君的兄长、况且都已婚嫁,若是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就是暗藏私情、贿赂宫闱之事。
二人都懂,萧璟云没有气怒,已是隐忍。
虞念卿指尖狠狠划过指腹,艰难出口:“清黎与人有私!妾身亲眼所见,清黎和解蠡趁殿下南下,在法安殿中肆无忌惮地偷欢。解蠡更是送上定情画卷,清黎也接下....”
她还未一口气吐完,却被萧璟云一个抿唇、一个蹙眉哑了口,凌厉戾气漫过清俊眉眼,深不见底,让她想退避三尺、如坠冰窟。
刚才就算不爽,他也持着君子作风、细致儒雅,未让虞年卿失了体面,可现今他将窗纸全部捅破,神清冷然、高高在上。
“殿下....不信?”
“妾身何苦污了自己的清誉,讲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清黎水性养花,毫无教养,竟在我们之间议殿下日日夜夜与她纵欲,损了殿下神明,这种女子红杏出墙也没什么不足为奇。”
“六王妃,你也是女子。”
萧璟云黑发高束,眼眸锐利眼眸锐利如鹰隼:“清黎性子如何,秉性如何,我不需要从他人之口作判。难道王妃私下拦我,不会被有心人猜为私会吗?”
“人云亦云,清者浊泥。”
他冷撇了虞念卿一言,说了今生头一次的重语:“自翊熟读女则,却不知读了市井的夷传,学了一身小人行径。”
虞念卿无可辩驳,双眸的莹珠儿不争气地往下掉,垂着头匆匆离去。
~
昭阳殿中萧璟云和宋毅将尽数罪证呈上,庆帝手持呈请书的纸张愈发颤抖,顺目至最后一行直接将手中的宣纸死了个粉碎。他甚至轻狂地仰天大笑,也是讥笑着查人不清的自己:“好啊,好啊,他真的敢私自养兵!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宋毅禀声道:“林元正在岱山私养死士十万!”
庆帝拿起饱着墨汁的大豪急匆匆在奏书上拟好圣旨,一把扔到汪怀言的怀中,力道之大,差点让汪公公踉跄栽倒在地上。
“传朕旨意,林元正即刻下牢,所涉案件全部交于十三司审查。查明无误,即刻问斩,连同家中亲眷全部流放边疆。”
盛怒之下,汪怀言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横揣着旨意疾步跑向殿外。
开门一瞬,却有一阵红袍阻挡,汪怀言怔怔喊了句六殿下。
萧承宣神色不朗,甩了衣袍双膝直接跪在地上:“母后还在病重,还望君父开恩并念在征南将军一生战功赫赫的戎马功劳上留他一命,好让他来日报效…”
还未言完,庆帝气怒到双眼通红,一脚踹在他的肩上:“报效?!你还有脸提!”
“君父…”
血液在气管里沸腾不止,庆帝吼着声怒斥萧承宣:“滚!”
本就是舅侄血缘剪不清理还乱,萧承宣若是再多辩驳下去,怕在多疑的庆帝心中便不是简简单单求情,而是包庇,更甚猜疑林元正有如今胆子都是因为依仗了萧承宣。
再多言。
恐这父子情也会分崩离析。
萧承宣也知利害,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曾日夜和他谈兵的舅舅就这么被斩首,他撇开额角散落的碎发:“还望君父能网开一面….”
“萧、承、宣。”庆帝几乎是咬碎了牙一字一字地从唇齿之间碰擦出,他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萧承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最倚重的皇子也会有离心之时。
“连你也要忤逆我?!”
宋毅一怔,抑制住心中的惆怅默默退下。现在终于懂了评官口中的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从前总是觉得萧璟云命不好,不受庆帝待见,不似萧承宣。
如今看来,终究是触类旁通了,帝王何曾首先为父,自古都是先论君臣再论父子。
萧承宣咬碎了牙,强忍着不去看庆帝。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彻底慌了神,无疑是在皇位还是舅舅中择其一。
为难之际,萧璟云却帮他破了难题:“林元正不可饶恕,他的罪责不只是私藏十万死士,身上更是背负了十万晟军的命。”
他从怀中掏出来一封血书和斑驳破损的卷宗:“我在岱山中查出凌涵按林元正的命令将运往边境的军粮全部私藏于岱山,用于私养精兵。”
萧承宣:“那这又和十万晟军有何关系?”
萧璟云以颀长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直面庆帝宛如锐刀般凌厉的目光:“因为林元正并没有遵从圣令前去援兵觀山,故意拖延行军速度,更改路线,导致十万晟军苦苦据守于颓废之势,迟迟等不到援军。”
庆帝之间从剑架上抽出一把宝剑,丝丝冷气边缘泛着锐利寒芒:“好,萧璟云,好。你果然一直都在私下彻查觀山案。”
他将刀锋径直戳向他的胸膛,刺出一摊血污殷黑了层层玄服:“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为哪个乱臣贼子清正,一直觉得他无辜?”
“是。”
庆帝冷笑:“你还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封不了你的口?”
萧璟云处变不惊,深黑凤眸凝出一丝坚韧:“你是君父,自然有无数权利。只可惜你借权封住我一次,你封的住天下千千万万的口舌吗?”
“好..好..好…”庆帝像是被言中了软肋,气得只能发笑,颓然地望着天坛,仿佛外处有伏跪称臣的万千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