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小牛子（1 / 2）

“孽障，都说世人豕心罪恶，但在老夫看来妖孽的贪欲可曾有弱的；残害百姓，荼毒生灵，这难道不是你们妖孽所嗜的？……”

“老夫早有预感，故而在送予你妖法的同时预留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老夫前脚刚走，后脚你便对老夫孙儿打起了歹意！”

“告诉你，你额前的烙印乃是老夫家族传承之法，——神罚之印，只要受此印者对我族血脉存有任何一点非分之想，便会由此降下神罚！”

“老夫念在你是初犯，故而出手予以解围，但也仅此一次！若你兀自冥顽不灵，自寻死路。老夫大不了多费些时辰罢了。”

“晚辈知错了，在此叩谢前辈的宽宏大量，赦我死罪。晚辈已立下血誓，保证以后绝不会对小少主产生任何非分的念头，谨遵前辈的嘱托，尽好自己的职责，所以恳请前辈高抬贵手。”

女子软绵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明显多了一些哭腔。

“害，罢了，你也不必多想，至诚至善地完成老夫的约定即可。此神罚之印，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于你不利的其他限制，仅出于保护我族血脉者而考虑的。待你履行完自己的职责之后，老夫便会亲自给你解除此印，并附上额外的补偿，你好自为之罢！”

随着这充满磁性的道音嘎然而止，周围逐渐趋向于无声的寂静。

原本蛰伏在灌木里的寥寥几只金铃子，也噤若寒蝉地失了声。

唯有纷乱的落叶之下，两点微弱的磷火在簌簌发抖，像似在抽噎。

不一会儿，林子里吹来了湿漉漉的夜风，在抚摸，也在叹息。

冰冷的寒刺痛着月牙儿状的磷火，使得她愈发模糊而残缺。

她恍然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亲人慈祥的模样；想到与他们在一块亲切的幸福。

然，往昔的那些如今全然像梦幻的气泡，破碎了，消散了。

空荡的心仅剩下躯壳，满脸的泪仅存的是后悔，是自责。

假如那一晚她不去打扰那片小村庄的幽静；假如今夜她不来此招摇，那么或许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模样

……

又过了许久，月亮扯开了黑暗的袈裟，探出了半个白净的身子，将淡淡的清辉撒落在这一边土地上。

然而，森绿的磷火已然不在了，她离开了。

此处的幽僻唯有撕裂的枝桠，散落的黄土在诉说命运的萧瑟。

第二天很快，鸡鸣唱晓了夜。

村子也跟着醒了，爨烟透着瓦楞袅袅娜娜地飘向天际与白云交融；淡牛乳的薄雾下，人声熙攘，家畜哞闹，一切都活了起来。

农夫扛起了锄头；樵夫拎起了斫刀；村妇捧起了笸箩；渔夫排起了罾罶；田夫踩起了戽斗；时而又有几只白鹢踏着水掠过，湖水碧连天，山川翠如烟，好生一幅富春山居图！

然，小家伙便也是刻在这一幅画中，举着锄头挥洒着汗水；而老者也是一样，竟在小木屋处开起了药场，捋着白须和几位村民唠起了家常。

人生一遭纵使百年寂寞，倘若只沦陷在此般安详中缓缓殄瘁，那也无碍于世事之大幸。

然而，命运固然是多蹇的，飘渺的光景总是如同白驹过隙，时辰踩着时辰交织了几日，事也就跟着来了

……

这一日清晨，草尖上还缀着露珠，半山腰上的木屋前便来了一位小客人，蘑菇头，高粱脸，穿着一件破麻衣，在院子门口晃悠，唯唯诺诺地样子，像揣着什么事，又慌兮兮地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