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渊初临(1 / 2)

景都,监天司。

大星官赵安斗面沉似水,眼神掠过对着屏幕忙碌的一群人,最终定格在正上方巨大的半圆形穹顶之上。

“可以了,将灵讯分别传递给皇宫和相府吧。”

说完,这位年逾百岁的老者从牙关中长吁一口寒气,宽大的衣袍下的身体摇摇欲坠。纵使他是神府境巅峰强者,坐镇监天司二十载有余,也没有见过如此恶劣的情况。

二十八星宿,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为数不多、已经没有能力持续生产的灵能卫星,在三年前因为不明意义相继爆裂大半,即使有数枚堪堪来得及拍下画面,但大都看不清全貌。

而今天,最后的五颗星宿在同一瞬间全部失效,其中一颗终于将袭击者的信息传输回来。

一想到这个画面,赵安斗就不禁全身发寒。

画面中,距离地表不过数光时的地方突兀地多出一道如星球般巨大的深渊,黯淡的深渊中有一颗转动的血色眼球。

眼球中夹杂着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线条,伴随着许多破破烂烂的豁口,看不清的诡异身影在豁口中若隐若现。抽象的黑色线条不断地变幻成各种景象,有山、有树、还有一个只有五官只剩下嘴巴咧着的人,仿佛深渊的那头,是另一个诡异的世界。

当其中一颗星宿的镜头微微转动,映射出深渊的模样。深渊中的眼球似乎被惊动,紧接着投来一道实质化的目光。

目光如同一道血色虹桥,瞬息跨越数万公里。

眼球仅仅扫视了一眼,星宿卫星的元件便被淡红色的“目光”笼罩,瞬间凭空长满了赤红色的血肉组织,密密麻麻如同无数的藤蔓,它们交错在一起,紧紧缠绕着星宿的元器件。

核心的灵源连同防御系统没有任何抵抗,瞬间被血色藤蔓吸干,灵光闪灭,陷入一片黑暗,摇摇晃晃地朝着地面坠落。

坠落的星宿被红色血肉包裹着,和大气层之间的剧烈摩擦让它带上了一层燃烧的火光。红色的血肉就在这火光中不断的枯萎、生长,构成怪异的平衡。

这还没完,那道实质般的淡红视线贯穿天际,透过大气层,“拂过”了整个地壳表面,笼罩住山川万物。各个大陆的城池、教会、湖泊、山峰、森林,乃至海渊,都覆盖了一层妖异的淡淡红光。

如果那道深渊是真的,那样伟岸的力量整个景国都无力处理,假使对方具有敌意的话,唯一的问题不是如何反抗,而是——祂为什么不瞬间覆灭整个星球?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赵安斗甚至都不能确认那是幻象还是真实。

不过,当他望向窗外的时候,巨大的恐惧缠绕上心头。

天青七年十一月,天降异象,白日赤光,举国震惊,天青帝亲率领百官登坛祭天。

南郡多发洪水,北境万里封冻。

天降异象,古籍多载乃天子失德。渔阳、上原、平留三郡狼烟骤起。

同年十二月,景国扩军,发北地三州之青壮入镇北军,由天下第一高手“玄武”率军。同时征发民夫,大兴土木,调理道脉,修筑防事,开采灵矿脉。

大学士孟柳上书谏帝不应如此竭尽民力,贬为庶人。

这是后话。

此时景国全境正因天降异象而陷入恐惧,纷纷望向天空。

云层、山峰、湖泊、田野、陇陌、宅邸、街道......全被覆盖了一层妖异的红芒。

“我的老天爷啊!”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哼,大景气数已尽,天命果然在我!”

亿万黎民如同沸油中的蚂蚁,有喃喃自语的,有顿首流涕的,有恐慌发颤的,也有趁此乱象打家劫舍的......

侯府远宅,屋外的丫头和仆役看着法阵的隔绝毫无用处,叽叽喳喳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引得八字胡管家不停训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一天,终于来了。”

吴晗秋独自在静室看着屋外的红光,危襟正坐,眼神幽幽,思绪回到前世坠落的那一个晚上。

当时,景国三分之一的领土已经被黑暗侵蚀,暗土的深渊已经扩大到数百平方公里,深渊中爬出来的不可名状的生物就连她这个炼神境的高手都根本无法抵挡。

那一夜,风雷峡谷。

大陆般庞大的“血阳”就悬停在数百丈的高空,不断臌胀、收缩,散发着惊人的污染,只有武者能够勉强抵御。

两只如山峰般巨大的熔岩巨人正试图把另一半的身躯从深渊中拽出。从它们的身体中,流淌着如瀑布一般的黏稠熔岩,每一滴熔岩滴落在地上,都散发着硫磺的烟雾。

海啸一般的污染生物兵临城下,每一只污染生物都至少具有道种级别的实力。

而彼时的大景的国力已经到达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国境之内的灵脉被污染大半,每一个武者都是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全盛时期的四大军团,无数小型军队只剩一支,这是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最后一场豪赌。

幼帝听取朝臣的意见后格外果决,决定举全国之力,拒血阳于风雷峡。此战若是胜利,便可再将国祚延续十年以上,若是败了,他也便成为亡国之君,泱泱大国将无人可守。

而此战也在这一夜迎来了尾声——

风雷关倒塌了大半,三十万士卒横尸遍野,活着的人十不存一。景国极尽民力的最后一支军团也就此覆灭。

遍地都是破碎的城墙土块,曾经遮天蔽日的旌旗也只剩下几支。

她步履踉跄,披头散发,面色仓皇地行走在同胞的尸骸中间,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心里仿佛堵着一块千年寒冰,血液止不住地发凉。

“天斗星君?百花?”

摆在她面前的是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她抬头望天。

天空中的血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吸摄”,妖兽和人类的尸体全都浮现出红芒,一汩汩的血液如长鲸吸水般被抽离到血阳中,它变得更为壮大了,好似不把全部的养分吸干誓不罢休。

全军所做的所有努力,好似都化成了泡影,置身于这无声的嘲笑之下。

这一仗究竟该怎么打?自己这方纵使付出了无数的牺牲,可是牺牲越多,敌人也就越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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