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85（2 / 2）
同样看出河水端倪的还有张永强，他也大声附和道：“河水变浑说明上游降水很大，已经超过河道的负荷，恐怕真会有山洪，听这位的，赶紧先上坡，离开河道！”说着，他已经催促自己老婆和丈母娘带着波波往刚刚叶帆手指的那条路狂奔过去，在和叶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问了一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叶帆。”叶帆干脆地回答，然后又开始大声招呼其他人往他指明的那个方向撤离。
几个年轻人以及原本打算也顺着河道下山的几个人见状，也都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不再和面前的狗子们对抗，跟着众人按照叶帆的话往那条上坡的路奔走过去。当所有人都隐没在林间之后，老顽童才冲它的朋友们留下一声长啸，之后如同箭矢一般向那条山间小路飞奔而去，去追赶那已经走在众人最前边带路的叶帆。至于那十二只野狗，则按照不同品种分成了三组，在一瞬间就窜入了林间，沿不同路线往山上跑去。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刚刚还只是变得浑浊的河水一下子就被泥浆注满，原先还铺满鹅卵石的岸边瞬间就被淹没。没过两分钟，伴随着电闪雷鸣，从上游冲下的大量土黄色流水卷着树枝、沙石和各种垃圾一下子就涌上了刚才的河床上方，直接漫到了先前众人们午餐休闲的树林边沿，原本那只到成年人小腿的河谷最深处，仅仅用了5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可以淹没腰部了。
叶帆带领着这三十余人冒着已如倾盆般的暴雨在林间小路艰难地往上行进，虽然草木茂密，但好在坡度并不太陡，只是那原本的土路此时已经显得甚是湿滑，众人不得不借力身旁的灌木来稳定好身体，这样才不至于滑倒。这时大家也都已经不再分彼此，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主动帮人群中的老人背负物品，而像张永强这样的家中顶梁柱们则搀扶着老人，妈妈们则更多地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孩子上。
孩子们最小的3岁，只能被妈妈或抱或背；最大的是一个15岁的女孩儿，刚刚中午还一直独自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她此刻则显得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手拿着父亲的登山杖，一手紧紧拽着自己8岁的弟弟，一声不吭地跟在父母身后，半点也没有被落下；而在姐姐的拉扯下，弟弟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虽然已经滑了两跤，但始终没有哭喊，只是在他那布满了雨滴的小圆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再看那同样是8岁的波波就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平时就活泼好动的男孩子，就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依然满脸惊奇，一会儿回头想看看老顽童在队尾的身影，一会儿又停下脚步看看在泥坑中慢吞吞逃命的蜗牛，时不时还要把遮在自己头上的雨衣帽子打开，让他那本来并不长的毛寸在雨水的浇灌下根根直立起来，宛如一个小刺猬一般，不过这一旦被徐云霞发现，就会立即把雨衣帽子给他扣上，并传来一阵呵斥声，而波波则报以咯咯咯的笑声来回应，还会突然脱离妈妈的“魔掌”，“噔噔噔”地跑到前边，像个小跟班一样直接跟在叶帆身后。
“哇，叔叔！叔叔！快看，刚才咱们在的地方都淹了！”波波这时跟着叶帆已经来到一处平缓的开阔地带，叶帆正准备在这里稍作停留，让大家在这里喘息一下。此时他顺着波波手指的方向朝山下望去，果然，刚才那还可以供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清澈小河已然覆盖了整个河谷，俨然成为了一条波涛澎湃的大河蜿蜒在山间，在这里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整个河流从山上喷薄而下的状况，那并不是壮观，而是恐怖。
“啊，老顽童，你终于上来了！叔叔，你看它都成落汤鸡了，哈哈……”伴随着几声悦耳的“汪汪”声，作为队尾的老顽童抵达这个和小平台，这个三十余人的团队已经全数聚集于此，而众人无不被山下那汹汹泥流所震撼，好在他们撤得快，也好在他们没有沿着河谷往山下走，否则……
“这个不是落汤鸡，应该叫做落汤狗，是不是啊，波波，呵呵呵。”刚上来的张永强终于赶上了波波，之前他一直照顾着丈母娘，死活就是追不上波波。“啊，谢谢你啊，叶先生，要不是你的经验，我们恐怕要遇到大麻烦。”他走到叶帆跟前，真诚地对他致谢。
“你还说它是落汤鸡，你自己呢？”气喘吁吁的徐云霞也终于逮到了波波，只见她绷着脸佯装要劈头盖脸，却被波波巧妙地躲开了，然后孩子就跑到外婆身后去了。
众人虽都显得有些狼狈，但看到山下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个个都深感庆幸，没有半点想要过多停留的意思。在大山之中，突然遭遇极端天气，真是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出现，还是赶紧赶到有人烟的村落或者公路才好。
再看那五个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自信，他们中居然只有两个带了雨衣，还有一个女生带了冲锋衣，所以大家分配完还是有两个男生只能短裤短袖，现在已经和老顽童一般浑身湿透，湿漉漉的上衣皱巴巴地紧贴在身上，帅酷的发型也全部贴在额头上不断往下滴水。由于其他家庭中也有没准备充足雨具和冲锋衣的情况，叶帆多余的几件雨衣也全部发完，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忍受这种湿身的体验。可现在让他们在这开阔平台上被狂风一吹，顿时变得透心凉，一个个冷得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叶帆见状赶紧让大家帮忙，给这两个男生还有其他几个湿身的成人暂时遮挡一下雨水，好在这几个都是男士，叶帆让他们换下上身的湿衣服，拿出保温毯让他们一一裹好，再在最外边套上他事先准备好的几件干T恤，然后外头再裹一件保温毯，这时有老人家递过来他们携带的热水，几个瑟瑟发抖的人顿时从之前的失温状态缓过来了。
在做好这些应急处置后，他们又继续在暴风雨中开始了前行，只不过接下来的路他们需要在山脊上平移一段，然后就可以下山了。而众人在波波的欢叫下已经看到了下方的公路，看起来也不是很远，这恐怕是大家从突如其来的天气巨变到现在为止看到的最好前景了。
“叶先生，你是常年都会准备着这些备用衣物么？”张永强此时就跟在叶帆后边，在徐云霞的命令下，这次他一直紧紧拉着波波，就怕他无知者无畏般地跑前跑后，而孩子的姥姥则交给徐云霞自己来照顾。
“啊，这可能是职业习惯吧。”叶帆没想多解释，他可不希望让人们感到自己像是知道他们会被困在刚刚那里似的，所以他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波波，你大名叫什么啊？”
“张瀚波，我是浩瀚的瀚，大海那个波。我爸爸说我出生在海边，所以我去年就学会游泳了，我才不怕水呢，叔叔，刚才那个小河我可以一下子就到对岸……”波波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不管大人们有没有在听，他一路不停地说着，恨不得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叶帆如果不回应，他就会大声地叫着“叔叔”，这无疑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因为他还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青年。
“什么啊，波波，谁告诉你出生在海边的，你是出生在海淀好不好！”在他们身后处于队伍中间的徐云霞听不下去了，赶紧纠正自己的儿子。
“是呀，波波，是我和你妈妈在海边怀的你，不是在海边生的你。”张永强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于是也想趁这个机会纠正一下波波这个误区，但现在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爸爸，怀孕和出生有什么不同啊？我怎么会是在海边怀孕，却在BJ出生呢？”此言一出，叶帆嘴角抽动了一下，而身后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忍俊不禁了，老人们则只有用“这孩子！”来掩饰尴尬，当然最尴尬的还是徐云霞和张永强夫妇俩了。
“不是你怀孕，你怎么会怀孕呢，是我怀孕，我怀你……”徐云霞的嗓门不自觉地抬高了，可这下更引起了大家的一阵窃笑。
“你就别那么大声了，孩子也不懂……”张永强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不是，爸爸，我懂，怀孕就是你和妈妈睡觉，然后我在妈妈的肚子里，出生就是我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就听山脊上一片哄笑，刚刚还不敢对徐云霞的回应报以大笑的人们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先前的疲惫、狼狈和慌张瞬间一扫而空，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刚刚是和生离死别的局面擦身而过。
天雷依然滚滚，暴雨仍旧如注，山脊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早已吹散了那夏日的炎热气息，就看一行人裹紧身体，埋头弓背，在山路上踩着前边人留下的泥泞脚印快速行进着，最后边还跟着一条银灰色的边牧，只是它现在显得可怜兮兮，银灰色的皮毛在雨水的浸透下已经变成一绺一绺的，修长的身体还不断在风中打着哆嗦，但即便是在如此境地，它依然在众人身后昂首阔步，摇着尾巴，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是完成了什么辉煌的任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