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1 / 2）
2018年的情人节，那是朱暮彤和张文晶牵手后单独度过的第二个情人节。整个北京城里都笼罩在浓厚的春节氛围之中，大街上日渐减少的车流和各大商超里为采购年货而爆满的人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财神到》或者《恭喜发财》这样的喜庆音乐回荡在人们耳边。
虽然朱暮彤已经在2017年夏天，因为自己参与的科研项目取得重大突破，并以第三作者的身份在著名国际期刊《神经网络》上发表了重量级论文，而提前博士毕业，但她依然选择留在量子信息实验室，在大师兄的带领下继续从事科研工作。即使她本人对日复一日的基础研究感到疲惫不堪，但每当她看着张文晶那专注而执着的劲头，以及感受到他作为项目负责人给自己和团队带来的智慧引领和无微关怀时，总会被牢牢吸引，不能自拔。
而与女生不一样的是，张文晶虽然也会在独处时和这个师妹亲密无间，在一起相依相偎，但那理工头脑所带来的思维方式和直男情商所具备的表达方式，加上他常年沉浸在学术领域而忽略自己的外表形象，显得他和朱暮彤之间的年龄差似乎比实际的7岁还要大。这总会让旁观者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年轻人那种甜腻的恋爱味道，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觉，横亘在这两个自认为正处于热恋的爱人之间，而当事人自己显然并不自知。
当晚场电影散场后，二人正在路边等候滴滴接单的期间，暮彤那正在回味电影情节的思绪，被张文晶微信来电所发出的嗡嗡振动声打断了。她不经意地抬起靠在张文晶肩膀上的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大师兄，然而她突然发现，文晶看向手机屏幕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恍惚，然后一向沉稳果断的他，在一瞬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只不过一向深沉的声音竟然有一些沙哑。
“欣颖……怎么是你？这么晚……有什么事？”平时干脆利落的张文晶，此时说话的语速却明显变得迟钝。
暮彤把目光从大师兄脸上移开，她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缠在张文晶右臂上的左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23:37”，然后做出若无其事翻弄自己微信的样子，但她的余光则一直注视着旁边异样的张文晶。
“晶，你忘了？我们这边是早上，我也刚到学校不久。”
张文晶默默听着对方那非常甜美娇柔的声音，不时用眼睛扫着朱暮彤的表情。“哦，怎么了，你找我？”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博士论文已经完成了，然后哥大这边有个回国做学术访问的机会，我的申请通过了，准备订大年初一或初二的机票回来，比较好买。我想了很久，还是希望告诉你。”
“好呀，欣颖，那……那我恭喜你……恭喜你博士毕业……你能回来……很好……我的意思是……你能赶上春节回来……叔叔阿姨都会很开心……可是……”在朱暮彤的印象里，张文晶说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吞吞吐吐，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电话中的人对张文晶非常重要，难道是……
朱暮彤脑海中单独提取出张文晶刚刚称呼对方的那个名字，立刻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震，暗恨自己怎么一开始听到的时候竟没有反应过来。
朱暮彤在和张文晶的交往过程中是知道他和陈欣颖过去的些许故事的。比如她知道陈欣颖比大师兄小两岁，说起来也是自己的师姐，只不过不是物理学院而是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陈欣颖2007年考入北大本科，在2008年暑假和张文晶一起担当过北京奥运会的志愿者，两个人一起在网球中心服务。后来在新学期开始，两个人就确立了恋人关系，并发展得很是牢固。即使是在2011年陈欣颖本科毕业后远赴哥大攻读硕士期间，那足足两年的异地恋考验下，他们的感情依然如胶似漆。
随后陈欣颖回国，在新浪工作了一段时间，据说那时两个人早已互见了双方父母，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当然故事中的某些情节是出自张文晶的叙述，而另一些则出自于同学间的八卦。而暮彤本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女生，她的理性告诉自己，没必要去纠缠大师兄过去的恋爱经历。更何况在2015年开春，当陈欣颖最终决定去哥大攻读博士并有意留在美国的时候，她就选择结束了与张文晶长达7年的恋爱关系。
而据其他师兄师姐回忆，当时他们的分手是如此的决绝，这让暮彤心目中那可以脚踏七彩祥云的大师兄足足借酒浇愁了3个月，天天魂不守舍。而正是在那一年的暑假，朱暮彤刚刚通过直博的资格来到和张文晶相识的量子信息实验室的时候，大师兄才刚刚从失恋中恢复过来，并变得比之前更加理智和成熟。想到这些，朱暮彤不禁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听到旁边对话的只言片语。
“可是什么，晶？你放心，不用来接我，虽然我是飞首都机场的，但当天我就要飞南昌回家看爸妈。节后我回BJ在几所高校交流访问，到时咱们可以约。我听说你交了新的女朋友，肯定管你管得严，你叫她一起吧。”对方好像是特意想让朱暮彤听到一样，抬高了最后一句话的语调，一旁的朱暮彤也确实听到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当张文晶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时，她又故意探头看向路口，然后抛下一句：“快，咱们的车到了。”说完，朱暮彤就大步流星地迎着刚刚拐过路口、正减速缓行的一辆出租车跑了过去。
张文晶马上紧随其后，语气变得果断了一些，“嗯，好的，期待期待。你回来咱们再联系，我在打车，先挂了啊。”然后他快步赶上朱暮彤，为她打开了车门，两个人匆匆上了车。
而就在车辆刚刚开出不久，朱暮彤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的时候，张文晶收到了来自陈欣颖的一条微信文字，“你就那么厌恶我么？晶，我知道之前给你带来的伤害很大，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耽误你。不过你不用误会，我只想找机会见见你，毕竟我还是你的师妹啊。提前祝你全家，还有你的女友春节快乐！”
张文晶自然一上车就看到了朱暮彤的愠色，有些事情朱暮彤即便不问，自己也还是坦白交代的好。于是他把刚收到的这条微信，在朱暮彤眼前一摊，然后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朱暮彤眼睛一瞥而过，对这字里行间透露的藕断丝连自然心生不悦。可是当她看到对方竟然还特意问候自己时，本身被旁人称为“彤哥”的她自然不愿意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显得小气了，于是强装镇定地说：“好呀，你发信息也替我祝师姐一路顺风和新年快乐。有机会，我也想见见咱们学校的校花呢。”说完，朱暮彤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洒脱，脸上轻松了很多，而张文晶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转眼，春节已经结束。像往年一样，朱暮彤和张文晶都坚守在科研阵地上，并没有回老家过年。当然，大年除夕到正月初二这三天，他们还是享受了在BJ悠闲的甜蜜时光。就在28日这天，张文晶再次收到陈欣颖的信息，表示自己已经回到BJ，这周一已经开始在人大交流访问，然后下周就会来北大，并约他一起在北大叙旧。她的语气就像是老友相聚，一切似乎显得顺理成章。
张文晶犹豫再三，还是答应和她见上一面。此时为了避免朱暮彤误会，张文晶选择先不跟她声张。他内心理性的声音安慰着自己忐忑的情绪：“作为曾经认识了7年的老友，见个面其实也没什么的，先看看什么情况再告诉暮彤也是一样。”
于是就在三八妇女节这天下午，朱暮彤正好去参加北大格斗社的女子友谊赛，而陈欣颖的访问工作也因为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下午为女性师生们安排放假而暂停，他们这两个曾经的校园情侣相见了，只不过地点选择在清华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而特意没有选择在北大校园里。
据张文晶当晚在餐厅跟朱暮彤吃饭时所描述的情况，他们两个仅仅是闲谈了2个多小时，涉及的话题也无非是叙旧并各自讲述一下自己这三年接触到的奇人异事罢了。
“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你跟她分开后的奇人异事？”朱暮彤听到这里，放下手上的筷子，那原本刚才还因为在跟大师兄汇报自己下午三连胜战绩而喜笑颜开的神情，现在布满了阴云。
“暮彤，你别想太多，我们就是简单聊了聊天，那肯定也会提到你。”张文晶见暮彤脸色变了，也急忙停止咀嚼，硬生生地把刚塞到嘴里的一口饭咽到了肚子里，只是他脸上依然摆出了那副冷静理性的直男脸，没有半点讨好的神情，“我还跟她聊到了咱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很羡慕咱们呢。”
张文晶的本意，是想表达自己跟陈欣颖之间聊得很坦荡，并没有聊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旧情。但很显然，暮彤的感觉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