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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除了美丽的花朵,还生长着许多杂草,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缝隙里也长出了不知名的野花,有时扶在回廊的栏杆处,结果带回满手的尘土。

如今,只有期待和陆小凤的会面这一个念头支撑着五方了。

陆小凤来的不算迟。

代真三人被大金鹏王请去一同用膳,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金鹏王以及上官飞燕口中的丹凤公主。

五方兴奋地冲到陆小凤面前,语气带着些委屈,“陆小凤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了你十来天了,你再不来,我就无聊到要去数花园里有多少蚂蚁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那也是个不错的消遣,要是你感兴趣,下次我和司空摘星比赛挖蚯蚓的时候一定带上你一起。”

数蚂蚁还是挖蚯蚓并不是今日宴席的主题,大金鹏王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热情骄傲的神色,“我们家里的酒都是好酒,一定能让陆公子和花公子满意。”

丹凤公主代替身体不适的大金鹏王敬酒,她特意让陆小凤发现端倪,并特意再强调一次,“这是家父窖藏多年的波斯葡萄酒,但望能合几位的口味。”

饮下去后,她再次感叹,“果然是好酒!”

陆小凤看着银色酒樽中“酒液”,仰头饮了下去,这才发现,酒樽中哪是什么葡萄酒,不过是有颜色的糖水,他突然明白方才丹凤公主为何再三赞叹这酒。

他不欲拆台,又同情这父女二人的处境,跟着赞叹道,“确实是好酒!”

他这时又担心代真和花满楼会拆他的台,不想这二人饮下酒后同样赞叹,他放下心。

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或许是出于同情未说出真相,代真心里却提起了警惕,从她踏进这里得知那个让她误以为是上官飞燕女人是丹凤公主,并从丹凤公主身上嗅到那种其他的香味起,她就开始戒备了。

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合演的这出戏算不得高明,代真很快发现这样的戏码同样发生在那些拍花子身上,当他们确定目标后,先示之以弱,降低目标的警惕心,最好让对方同情怜惜,然后提出自己的请求,大部分人不防备下很容易就中招。

再看这“丹凤公主”,与那上官飞燕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假扮成丹凤公主,从五方的表现来看,她前后的模样显然不一样。

那“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这两个身份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代真安静地坐着,思绪已开始散发。

推杯换盏之间,陆小凤这个傻子已经承诺为大金鹏王讨回公道。

他们谈话之间提到的几个人名,叫代真都有些心惊胆颤,“独孤一鹤”,“霍休”,这是当今武林中公认的第一等级的高手。

再看看陆小凤有哪些帮手,“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又是“恨”又是“雨”的,听起来就不吉利。

代真恨不得掐着陆小凤的脖子提醒他,不要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但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折了他的面子。

这样不忍心的结果是,陆小凤不仅自己搭了进去,还附赠一个花满楼,同时出卖了自己的挚友朱停和西门吹雪。

等到饭毕,除了顾虑到代真背后的东家和五方年纪尚小未将二人牵扯进来,可以说,陆小凤将能卖的卖了个光。

代真叹着气,“你能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但你答应的速度,大可不必这么快,至少先和我商量商量。”

陆小凤的笑容凝在脸上,代真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那我就会告诉你,我怀疑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是同一个人,至于这两个身份是不是真的存在,我还不能确定。

哦对了,上官飞燕就是将我和花满楼骗来这里的姑娘,自从带我们来到这里后,她就失踪了,现在看来,她可能是去找你了。”

听完代真的话,陆小凤拧着眉陷入沉思,当他思考事情的时候,会下意识抚摸他那两瞥修剪整齐的小胡子。

花满楼道,“我有时也会感觉丹凤公主像是飞燕姑娘,只是她一开口,我就放弃了这种想法。”此时他的语气中满是自责,哪怕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也丝毫没有怨气,“但金鹏王朝的故事,难道是假的么?他们将我们骗来此处又有什么目的?”

陆小凤沉吟道,“金鹏王朝的故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半真半假,这个还需要我们去验证,我现在只想知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我装进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陆小凤此时百感交集,有被骗的恼怒,有自以为是的羞愤,但却没想过半途而废,“那个丹凤公主告诉我,他们查到青衣楼的主人是独孤一鹤,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又是青衣楼,代真蹙眉,“花满楼,你还记得上官飞燕是为什么被人追杀的吗?”

花满楼道,“他偷了青衣楼的腰牌!”

代真道,“也许青衣楼也在戏台上!只是我们要查清楚,它扮演的什么角色。”

陆小凤道,“不管青衣楼扮演什么,我只知道我扮演的一定是丑角,被女人和许多混蛋牵着鼻子走的丑角!”他话里充满了羞恼。

代真和花满楼都笑了,陆小凤这家伙对自己的认知总是清晰又确切,叫人不能更同意。

花满楼的心总是软的,他安慰道,“陆小凤虽然好美色,但我知道,美色不能完全驱使他,说到底还是担心我们这些朋友。”

朋友的谅解还是稍微宽慰了陆小凤那颗被女人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他的头又骄傲地昂了起来,“那是陆小凤为数不多的优点了,索性,他的朋友们也值得他那样做。”

五方从外走了进来,“我刚才去了花园,听下人们说,大金鹏王预备晚上再摆一桌盛宴招待贵客。”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和欺骗自己的人用膳实在不是愉快的体验,再美味的饭菜也味同嚼蜡,再醇厚的美酒也平淡如水。

他叹了口气,道,“我真想冲到丹凤公主的面前,问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代真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为难她,也不要为难自己了。你若现在就拆穿她,还要劳烦她费尽心思编一个新故事给你听,或者主人家恼羞成怒,把我们都赶了出去,外面可都是荒郊野地,我们去哪里过夜?”

花满楼也调皮地打趣道,“我认为,在如何对待一名女性的方式上,你可以听从另一位女性的意见。”

陆小凤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但他到底没有在晚宴上撕破脸,当他喝到酒樽中上好的陈年花雕时,还是忍不住黑了脸,他想起上午那加了颜色的糖水,自己正是喝了那个才对这对父女生了同情之心,进而决定替他们讨个公道。

原来他陆小凤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值得这些人算尽心思来琢磨他。

陆小凤黑着脸,一副不快的模样,酒一盅一盅地往下灌,与之相反,代真和花满楼心情倒还不错,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陆小凤吃瘪的。

丹凤公主担忧地望着陆小凤,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几个时辰不见,你就开始喝闷酒了。”

陆小凤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会骗人,演技也烂得很,更不想理会这个在他心中引他入局的罪魁祸首,索性不说话,继续灌酒。

代真道,“普通人总有那么几天,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觉得烦躁,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丹凤公主笑了,“我只听说女人才会那样。”

代真道,“只要是人都会如此,毕竟大家要吃饭睡觉,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面对生存的压力。”她叹了一口气,忧愁道,“要面对世界其实是被谎言充满的真相,怎么能不抑郁呢?”

丹凤公主不再说话,她定定地看着代真,像是要透过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看清楚她的内心,代真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筷子准确的落在盛满珍馐的瓷盘中,甚至没有落空一次。

晚风轻轻的从开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带起了垂挂着的纱帘,房间里的气氛平静又怪异,谁也不肯先说话,好像默认了一条规则——女孩子说话的时候男人最好不要插嘴。

上官丹凤认真的看着代真,她从来没有把这个瞎子放在眼里,她接近他们,是为了陆小凤,而陆小凤那对有名的瞎子朋友是她用来接近陆小凤的最佳垫脚石。

这两个瞎子却敢带着一个十二三的小子跟着她走了几千里,那时候上官丹凤只觉得他们傻,但傻子有时候很好利用。

如今,她看着代真那张如月色一般皎洁淡定的面庞,看着代真与常人无二的独立,心里无端生出了不安。

这个女人和陆小凤是一样的,她是个高手,这样的一个人,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的计划里,陆小凤才是这出戏的主角。

然而幕布拉起,戏已开锣,故事如何演绎,却不是写剧本的人能够控制的。

要问世间有谁知道五十年之前的事情,陆小凤暂时只能想到两个人,如今,他们就走在去找那两人的路上。

“在掉进坑里的时候,总要知道坑是谁挖的。”陆小凤躺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嘴里还叼着一根枯草。

离开那座诡异的宅子后,他的愤怒好像也一同留在了那里,如今一心想着要弄清楚这背后的故事。

“若是那丹凤公主说的都是真的,我倒可以为她走一趟,只是她一人饰二角耍了我们的事情,我得要她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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