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军东进33(1 / 2)

戎马繁华终归土,一处烟消一处尘。

征痕落定,大军东去。

羊哲府。

羊哲公重换新生,新血新肉,新骨新脏,本应精神充沛,气色饱满,肌理强壮。然身型反而骨瘦,神情黑灰阴暗,满面褶皱深刻,如同一位暮气沉沉,行将就木的老人。

此刻萎坐高台之上,眼眸半张,隐隐血红。身体瑟瑟发抖,如惧寒冷,只是无人看到。

台下一字站开五人,一儒四武,垂手而立。

刘长歌向前一步,上拜道,“启禀我祖,天子党大军已于今日申时六刻全部行离羊哲城及城郊,向京都方向进发。”

羊哲公不理,自顾自的叹道,“老夫小瞧猎奇生这孽子。”

刘长歌却神情得意,道,“还好我祖及时将二十四名方士坑杀,重生祭祀溶洞破毁,猎奇生若要再培养二十四个方士,同频念咒,再寻到一处幽潭,养尸炼血,怕是难上加难。”

羊哲公充耳不闻刘长歌所言,冷漠下看,俯视众人,目光落在刘文景身上。

羊哲公语气冰冷,道,“文景以为,老夫如今该如何做?”

“文景只愿我祖安康,别无所求。若说失‘长生’,”刘文景神情哀伤,道,“此为天意。”

羊哲公打断刘文景所言,赤目圆睁,怒道,“天意?天意该是让老夫永寿无疆!”

刘长歌斜视刘文景,适时插话,阴狠道,“刘文景!你勾结外人,谋我祖长生之术,如今得之,还敢在此说风凉话。你以为我不知,你早就想让我祖放弃长生,然后据为己有。”

“敢问长歌有何凭证《长生》在文景身上?”刘文景正视刘长歌,语气虽虚弱,但不卑不亢道,“再问,重生祭祀时,长歌身在何处?缘何让外人进入?”

刘长歌忽然暴跳如雷,大声道,“良犬再锐,岂可躲过背后暗箭!”转首望向羊哲公一拜,道,“长歌知是刘文景将猎奇生等送出府门。”

其余三人皆是或劝或怨,矛头直指刘文景。

刘文景刚欲反驳,羊哲公将手中一直颤抖的水晶杯奋力掷到台下。

五人皆惧,俯首不语。

羊哲公极力保持沉静,道,“猎奇生应是已回楼兰,老夫欲亲赴,寻找此子,夺回《长生》。”

五人闻言皆惊,不知如何劝。

刘文景上前一步,拜道,“楼兰之路,道阻且长。我祖若是只身犯险,一使羊哲城失了根基,二是寻到猎奇生又是一场恶战,我祖身体新建,怕不是……”

刘长歌打断刘文景,上拜道,“长歌愿护我祖,西入楼兰。”

刘文景道,“我祖……”

羊哲公摆摆手打断刘文景,似是疲惫不堪,道,“长歌去收拾行装,老夫明日便去楼兰。”言罢,也不闻众人,独自去了。

刘文景目送羊哲公背影离去,怅然若失,神情瞬间憔悴,粉白脸庞,尽是悲伤。

明月光下,轻风拂面,夜正暧昧。

偌大的庭院,假山参差,树影婆娑。此处是羊哲府炼丹重地,往生堂。羊哲护卫例行巡逻、检查、报时。

如千年未变的样子,一切正常。

一个瘦弱的黑衣人早已藏匿在往生堂博风板角落,无声无息。他的眼眸细小,瞳孔却黑亮。

久久安静。

不知何时,庭院正堂的主门打开,微微沉闷的开门声,羊哲公走出来,神情安定,径直走到庭院中,从兵镧中抽出一杆银枪,凝视枪身。

枪身通体锃亮溢银,枪镝上有一弧皎洁月光。

羊哲公舞动银枪,由缓至急,缓时如水银倾泻,螭龙盘云,急时如潮汛排浪,寒星繁天,又有金石割破清风之声,雷霆横亘大地之势。这等手段,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近四百春秋的老者所为。

银盘舞动,如臻枪之化境。

羊哲公舞枪三十余式,突兀,从庭院角落,一棵黑暗古槐中,斜刺里射出一只乌箭。无声无息,如灭如现,其速胜似闪电,犹如凭空生箭。

原来射箭之人,攀在古槐上屏息良久,只等舞枪羊哲公因枪式转身而背对古槐的刹那,才觅得转瞬即逝的良机,甚至不算是良机。电光火石的缝隙间,箭已致羊哲公侧身,若要躲过这支箭,似乎已绝无可能,它太急太快,根本无从防范。

羊哲公使长枪飞舞间,先感知到身后气流有微弱异动,继而随式转回身时,来箭气流与长枪气流相遇,两金虽未接触,却摩擦出风吟金鸣。

羊哲公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甚至不能算是动作,强迫自己将要吃箭脖颈上的那寸肌肉,凹进身体,躲过这支必杀之箭。

肌肉缩进身体,这根本就是人类所办不到的。

羊哲公暗暗心惊,这世上能有如此无偏精准、如此无声闪电的箭,天下间恐怕只有姜迟师父毕生心血打造的龙首之器——破甲连弩,才有如此气势,又加将连弩运用到出神入化的身手,才能发出。若不是羊哲公刚塑肉身,还可随意控制,适才一箭已丧命。

因为这世上,无人能躲过黑暗中的连弩箭袭。

发箭之人更没有想到,弩箭明明已穿过脖颈一侧,羊哲公竟然毫发无伤,轻易躲开,并挺枪向自己疾驰而来。

羊哲公刚扫过来箭,再借枪势,飞冲而出,直奔树影。

从树影自上而下,又连着射出五支弩箭,显然射箭者,已从树上跃了下来。

依然怀着必杀的决心。

羊哲公身手如八爪持枪,瞬间生出数张银盘,一一荡开来箭,距射箭者还有一丈有余时,怕无法再扫开来势弩箭,便由着枪势,自下而上怒挑射箭者。

一股势大力沉的宿风,含着金气,迎面割来,只听两块镔铁清脆的落地之声,射箭者舍命相搏的战术,使自己硬生生吃了这一枪气,黑暗中亦是一双血红色瞳孔,尽管摔倒在地,但依然怀着愤怒之情,注视着羊哲公。

羊哲公仍不敢怠慢,持枪护身,缓缓向前,挪到射箭者身旁,准备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黑暗中,从正堂屋脊,跃下一人,亦是无声无息,一把诡异的剑出鞘,羊哲公感受到背后异样,急忙回首,斜视到三层粼粼月光,心中顿生惊恐,面上已寒。

剑式并不快,也无沉重气势,却无懈可击。只因剑客内心纯净如水,毫无顾及世间任何一物,双目专注如阳,万千心神去向所聚一点,执此出剑一念,使得这一剑妙到颠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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