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城前激战48(2 / 2)

当日傍晚,中军下令,天子党大军按照原有阵型,黯流、枕文梁、黄月孤由后军转为前军,夏月朗居中军,姜迟、唐子明为左右军,宇文铠为后军,向后撤军二十里,安营扎寨,以备养精蓄锐,再图进取。

中军大帐。

枕文梁首先上拜道,“敌军气焰嚣张,我军为何不予以反击,反而复退二十里?”

“避其锋芒,待其懈怠。”夏月朗神情哀伤,语气低沉,道,“况且孤心烦意乱,先退出战场,暂做调整,再谋后计。”

枕文梁面上焦急,道,“我军一退,只会使原本低迷士气,愈加不振。”

夏月朗摆摆手打断道,“孤都知道。”

黄月孤脸色青灰,勉强上拜,道,“不若由末将引本部兵马,夜袭阙月。”

夏月朗心中不耐烦,但面上却温和,敷衍道,“黄将军旧伤未愈,还需专心静养,攻城戮敌之事,不急于一时一刻。”

黯流道,“明日不若由我老黯为前军,叫阵杀敌。”

夏月朗道,“……”

唐子明上拜,道,“子明有猛将韦陀,愿为前军。”

赵前上拜,道,“赵某手下良将即东岛,武艺超群,愿斩贼子霞光,为咆哮、烈焰二位将军报仇。”

宇文铠、姜迟静默不言。

夏月朗忽然阴看众人,狠道,“不若决江汉之水,以灌阙月!”

众人一时语结。

枕文梁道,“此万万不可,若是决水,城中数十万百姓,将面临灭顶之灾,阙月城亦将变成一片泽国,洪水又会引发瘟疫,致使生灵涂炭,到那时,我等罪孽深重,无颜再见天子。”

夏月朗终于不再理会枕文梁。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未几,宇文铠上拜,道,“依老夫之见,不若先下招降诏书,以天理大义相责难,以决水灌城相威胁,如此软硬共发,逼其献城。”

赵前道,“若是贼子拒不献城,且深挖城濠,加固城池,以防水涝,宇文老将军所为岂不打草惊蛇。”

宇文铠抚髯慈笑道,“我等可假意决水,引开贼子视线,待其疲于奔命,再复四面攻城。”

众人这才明了。

夏月朗点点头,正准备下令,忽然有斥候亦未应答,便跌滚进大帐,军装污损,神色慌张,禀报道,“我等刚刚扎营造饭,便有大股敌兵,夜袭军营。”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离席出帐,这才闻见东方隐隐有火光烟气,伴着杀喊之声。

众人顿时神情紧张,将斥候团团围住,问道,“敌军现在何方向?”

斥候回报道,“正在偷袭唐将军大营。”

唐子明闻言心中大叫不好,也不行礼,便领着韦陀急驰马回营。

夏月朗惊得一时忘言。

枕文梁急道,“劳烦黯将军、黄将军守住中军,末将引兵去救唐公子军队。”言罢,也不理众人答应与否,便驰马回营调兵,救援右军。

黯流手下大将重耳闻言唐子明军营遇袭,亦不顾军令调度,只是命人禀告黯流,便引本部兵马,疾驰而去。

原来在大军撤退二十里停当后,唐军为右军,本营刚刚扎下,唐子明便领韦陀,前去中军议事。

因前两日亦无敌兵夜袭,又因此时退兵疲劳,遂防守懈怠。正自造饭之际,霞光普所领大军,由黑暗中突然杀出,唐军猝不及防,被杀的大败,损失严重。

阿蛮原本暂领唐家本部兵马,待遇袭时,匆忙组织军队反击、撤退,并派斥候求援。奈何霞光普引军合围,已将阿蛮团团围在中间。

阿蛮破甲连弩弩箭早已打光,只好奋力挥剑,砍杀来袭,但敌兵从四面八方聚集,越来越多,即便有三头六臂,亦挡不住蜂拥枪林,不小心手臂中了一枪,丢了右手剑,只靠左手剑,苦苦支撑。

正在这时,忽然从西边杀来一支骑兵,首将骑一匹丈高战马,一目血红浑圆,甚是可怖。再近时,但见首将两耳镂空,几近垂肩。面貌疤痕在黑夜的火光中,更是犹如俊朗恶魔,浑身散发死亡气息,手持长柄回旋魔镰,仿佛地狱使者,来到人世。

首将正是黯流手下大将重耳。

霞光普军士见来将如此恐怖,有的惊骇四散而逃,有的上前交手,被其魔镰钩划,顿时毙命。

重耳亦不恋战,只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寻找阿蛮踪迹,手下骑兵亦是以一敌十,杀敌食肉。

唐家军队一时止住败势,从新振奋起来。

只是阿蛮所在中心营帐,被重兵围住,枪戟近身,再不及躲闪。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黑暗中飞出八条勾魂锁链,勾住阿蛮周身围拢的霞光军士,扥进黑暗之中,而后发出一阵窸窣碎骨之声,其余军士惊恐而去。

重耳这才引一支骑兵勒马骑近阿蛮身边。

待敌兵稍退,阿蛮终于力竭,瘫倒在地。重耳忙下马去扶住,正欲将阿蛮抱到马上,阿蛮不愿上马,虚弱推开。重耳只好将马交给随行亲卫,独自扶着阿蛮往西退。

正在这时,敌军忽然加倍追赶过来,又有将重耳所引骑兵围住的趋势。

阿蛮本欲再推开重耳,独自行走,但体力已尽,意识模糊,再被扶着走几步便昏了过去。

重耳正欲寻坐骑上马,霞光军士忽然偷袭重耳勒马亲卫,将马与人,群刺而成血肉蜂窝。

重耳手下骑兵将马让于重耳,重耳刚骑行数丈,不料被霞光军士绊马索绊倒,一时间丢了回旋魔镰,只好又抱着阿蛮步行,以脚为兵,奋力血战,而不得脱,又因沔江救黯流时,旧伤复发,功力减弱,致使身上数中兵刃,流血不止。

此时霞光军士重重围住,重耳在仅有三十余名亲卫掩护下,想用蛮力冲出战团。

鲜血从他面颊不住流下,滴溅在阿蛮的铁面罩上,却看不出他面目流露丝毫痛楚感。四周亲卫围护着重耳,欲要杀出重围。此时黯流得知消息,亦来相救,借着火光,遥遥看到此处战事,苦于霞光军马齐整,军律严明,一时难以杀进。

重耳不知顾忌己身,身后护甲被破,腿窝又中一枪,踉踉跄跄三两步就要扑倒,跪下来,也不管身后破绽,将阿蛮轻置在一旁,用自己身体遮挡,又自顾自从腰间拔出护身匕首,在旁边疯了似的刨出一个浅浅的坑,百十下后,用力过猛,匕首折断,丢弃匕首,十指继续挖刨,指甲尽数劈裂,犹不知痛。此时,重耳背部伤口巨大,不住淌血,手臂,腿窝之伤,亦是血流如注。待到重耳的浅坑挖好,浅坑里也已注入半坑血液。

他的一双血眼早已模糊,再分辨不出这世上除了红色以外的颜色。

然而他的心却一片澄澈,他再也不需要顾忌这个世界,除了怀里的阿蛮。

重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阿蛮轻轻抱进浅坑中,自己则用身体护住阿蛮,用斗篷轻轻附在阿蛮口鼻处,便力尽血竭而死。

周身护卫逐渐不敌,护卫圈被破,有的则扑到重耳尸体上,想用生命最后一刻保护主将。

霞光士兵所持长矛,一阵乱刺。此处又是低处,不久便汇聚成一条流淌的血河。

殷殷染血,悲壮若河。

直至两刻钟后,黯流与枕文梁才杀退敌兵,而霞光普见天子党重将到来,也不恋战,引军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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